第6章

“這還真是個西洋景,今兒上午二表姑娘屋子裏的司棋和秀橘在吵架,聲音大的把附近院子的三姑娘驚動了。”翡鈴將今天遇上的奇事給大家描述。

“丫頭在姑娘房裏吵架?這也太沒規矩了,二表姑娘的奶娘不是管著她的院子,就沒處罰那兩個丫頭?”李嬤嬤最看不得下人沒規矩亂了上下尊卑。

“我的嬤嬤,您可別提那奶娘了,事情就是那奶娘引起的!”翡鈴一拍大腿,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說司棋病了幾日,便挪了出去沒在姑娘身邊伺候,這奶娘便抽冷子沒人注意到把姑娘的攢珠累絲金鳳釵給偷了出去當了,不知是吃酒了還是還賭債了,聽說這都不是第一次偷拿主子東西了。

這眼瞅著要到中秋節了,秀橘幫二表姑娘準備過節要用的衣裳首飾,這才發現不見了,問司棋,二人鬧了起來,互相指責對方失職沒看好。”

“……”

“……”

整個屋子裏的媽媽、丫頭都被震住了,竟然還有這等彪悍的刁奴,還是小姐身邊管事的奶娘?這簡直是前所未聞的。

脾氣最急的翠鈴一拍桌子:

“真是該死,這樣的刁奴為什麽不回了管事的打板子抄了家攆了出去?二表姑娘這性子也太軟了吧?”

金鈴搖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舅老爺身為主人家卻住在園子裏,府裏正經繼承人也只住在小小的抱廈,二表姑娘一個庶女想要像三表姑娘那般強勢是不容易的。”

“要說這府裏奇怪呢,又不是沒有爺們在,竟然是老太太當家!這女眷多是管著內宅,如何能管到爺們外面的事呢?”銀鈴道。

“依我看這府裏哪是規矩差,是根本就沒規矩吧,把堂堂承爵嫡長子趕去馬棚旁住,卻將自己兒子住進正房,這是哪門的道理?”翡鈴也不能理解這賈家是如何辦事的,賈母這樣做,賈家族老們都不管麽,聽說族長就住旁邊的寧國公府呢。

“行了,你們也別說嘴了,敢議論主子都想被罰麽?就是親戚家的主子也不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孫嬤嬤板著臉訓斥。

翠鈴偷偷伸了伸舌頭,幾個鈴字輩忙請罪。

瑾瑤把玩著手中剛買的絞絲含珠金鳳步搖,漫不經心道:

“知錯就好,不要以為明曲幾個走了你們就放松了,現下你們四個也是一等大丫頭了,要給下面的小丫頭們做榜樣的,說話做事都要思慮周全才是!”

“奴才知錯了,請主子責罰!”

四人齊跪下請罪,其他幾個二等丫頭們垂首貼墻站好,不敢亂出一聲,四個年長的媽媽也都立身聽訓。

“行了,事情說大也不大,只不過適逢我們剛來人家作客,明曲幾個剛放出去嫁人你們幾個又剛提上來,行事不夠謹慎,一旦沒了防頭讓人家笑話了去,介時我想拉你們怕是都不能了!”

“主子說的是,奴才再不敢了!”

“起來吧,一人罰半月月錢,下次再犯可要加倍罰了。”

“謝主了!”四人齊站起來,周圍的媽媽們及丫頭們都放松下來,氣氛再次恢復之前那般。

年家規矩,賞罰有度,尤其瑾瑤這裏,本來她身邊伺候的人就是兄弟姐妹中最多的,如果管的不嚴那不得亂成什麽樣。

只要做好份內事,不犯大錯,平日裏也不嚴格拘著她們,合理說笑嬉鬧都是允許的,這樣顯得有朝氣。

但說教時必需態度認真,能在她屋裏伺候的一等、二等丫頭都差不多跟她一起長大,倒也不存在小丫頭面前失面子一說。

這不氣氛一恢復,二等中年紀最小的喜蘭小聲地在金鈴耳邊道:

“金鈴姐姐,你說司棋姐姐為什麽不悄悄找璉二奶奶說,至於為了一個釵跟秀橘在主子屋子裏吵架麽?這事的關鍵不應該是處理奶娘麽,怎麽就變成找東西了?還驚動了人多丟人啊,這個釵子丟了,中秋換個戴不就完了?”

金鈴扭了她一把:

“你這丫頭心眼也太實了,你覺得二表姑娘如果貴重首飾很多,她的貼身丫頭會急成這樣麽?”

“啊?咱們家其他幾位姑娘也沒這麽窘迫過,我還以為……得,是我犯傻了!”

“這府裏和咱們家不同,咱們家太太持家有方,又素來心慈大方,庶出姑娘們每年衣裳首飾除了固定例,生辰時還會有賞賜,平時也少不了,又沒有黑心的敢貪了去,自然光鮮。

這府裏據說一年也才四五套衣物,首飾一年能添上一件二件的,還不一定是什麽樣的,三個姑娘都是一樣的例,衣裳首飾都是一樣的,年節時打扮相同,誰少了什麽東西一眼就能看到。”

“啊……”

忍不住搖頭,這個年紀好奇心都強,瑾瑤也沒打算把她們都調、教成聽話木偶,一般也不太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