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天正是東京一年中最舒適的季節,至少某個白毛是這樣認為的。

高挑瘦削的青年哼著小調,一手拎著剛買的草莓大福,一手拿著熱騰騰的鯛魚燒,一晃一晃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剛過了夏天任務高發期,春天入學的小朋友們也經過了半年的鍛煉,可以放出去祓除一些小詛咒,不僅可以補上之前因為各種原因導致的任務積壓,甚至還能多做幾個任務,給學校裏的其他人減輕負擔。

畢竟,一年級總是很有熱情,用起來也比較順手。

五條悟快樂地咬了一口鯛魚燒,向前晃了兩步,一頭不帶一點雜色的銀發隨著他的腳步也在空氣中顫了兩下。

好不容易今天沒有不長眼色的東西——各種意義上的,人類或非人類——湊到他面前,這讓五條悟的心情從早上開始就維持在了一個很高的水平。

……不過……

用黑布蒙著雙眼的男人偏了偏頭,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然後一口吞下了剩下的鯛魚燒,拍拍手朝著森林裏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樹影之後。

“……離結界這麽近還有詛咒嗎,有趣……”

————

滴答。滴答。

“……喂喂,砂子……死……”

有人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完全沒有掩飾自己氣息的意思。

宇智波佐助在劇痛中昏迷過去,又因為劇痛漸漸有了意識。

我還沒死啊,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不是有點遺憾。

明明有所謂的彼世,但佐助很清楚自己還留在此世。這可能是因為他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要是去彼世的話,至少會讓人舒舒服服地過去吧。

現在他的兩只眼睛、特別是左眼,連帶著整個大腦就像是被人拿燒紅的鉤子捅進去攪了幾下;口腔和鼻腔裏全是血腥味,說不上來是因為內部有傷口還是單純身上流了太多血;他已經在盡力放輕呼吸,但每呼吸一次還是感覺有人用刀子在體內來回刮了一次;四肢仿佛都脫離了自己的軀幹,只通過神經時不時傳來一波痛感提醒他自己似乎是沒有缺胳膊少腿……

“……嗯,傷有點嚴重,沒法移動……”那個氣息湊得更近了一點,但對方的聲音在宇智波佐助耳朵裏仿佛變了調子,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他在和誰說話?

佐助掙紮了一下,努力睜開了一只眼睛。

傍晚的陽光還是有些明亮,透過樹影讓他有些看不清楚,視線裏只有半個銀色的腦袋和黑色的“護額”。

是卡卡西把他搬到這裏的嗎?

“……卡……卡西……他怎……”

佐助的瞳孔猛地縮小,下意識地想用手撐地拉開與頭頂那個陌生男人的距離,但看起來只是徒勞無功地在地面上掙紮了一下,就又倒了回去。

“冷靜一點呦,”銀發男人上半張臉完全被黑色的面罩蒙住,只露出了帶著笑意的下半張臉。但這似乎並沒有影響對方的行動,在佐助掙紮的時候,他就伸手迅速壓住了佐助的肩膀不讓他亂動,還貼心地避開了身上的傷口。“再亂動的話,醫生來也救不了你。”

醫生?是說醫療忍者嗎?

宇智波佐助無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覺哪裏出了問題。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其他人呢?

“說起來,那個卡卡西和我很像嗎?”頭頂的白毛笑眯眯地湊近了一些,“是你的同伴嗎?你一醒過來就叫他的名字。”

“你是誰?”佐助低聲問道。

“……不行呦,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才行。”白毛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了,“畢竟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總要讓我知道我救的是誰吧。”

“五條,讓開一點,你擋住病人了。”

那個人是叫五條嗎?從來沒聽過類似的名字,也沒有感覺到查克拉。也許他無意間用輪回眼到了一個新的世界。應該說,還好這個世界比較適合人類生存嗎?

身邊的草坪被輕輕壓出了一個凹陷,宇智波佐助視線裏的白毛被一只女性的手推到了一邊,他半闔著眼睛,有些提不起精神,甚至連看一眼新來人的想法都沒有。

和鳴人的戰鬥,比起身體的傷痛,更疲憊的反而是他的精神。那個天真的白癡一心覺得只要成為火影就能夠解決所有問題,更可笑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同意這樣的想法——至少是表面上贊同,這讓他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有什麽意思呢,看得清的人龜縮不前,看不清的人熱血上頭,這樣的忍界,就算他當時說著“要承擔全部的黑暗與苦痛”,心裏也清楚忍者乃至於人類內心的苦痛絕不會因此減少一分。更何況,根本沒有人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一股柔和的力量附上他的傷口,從左臂上方移到了胸膛,然後朝著面部移動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身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