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佐助剛進房間沒多久, 酒店的服務生就按響了門鈴。
“客人您好,這是您剛才打電話讓我們準備的衣服。”服務生手裏捧了幾個盒子,恭敬地對佐助說, “需要我幫您掛起來嗎?”
佐助看見上面的標志。
是五條悟常穿的牌子。
大概是對方沒想到今天要在這裏住,所以臨時讓人去買的吧。
他拒絕了服務員的好意, 自己把盒子拿回去拆了。
五條悟顯然很清楚佐助的尺碼, 放在最上面的兩個盒子裏是一套樣式簡潔的襯衣西褲, 還有一身寬松柔軟的素色睡衣。
雖然佐助並不在意穿著現在這身衣服對付一下——他完全沒有這個世界日本人那種一天不換衣服就要死要活的毛病, 現在這身衣服脫了送去洗衣房明天大概也能穿上, 五條悟這樣做還是讓他覺得心情不錯。
然後他打開另一個盒子,發現裏面是幾件五條悟尺碼的衣服。
他隨手把衣服掛進衣櫃,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
淩晨一點半。
噠噠。噠噠。
路邊的醉漢翻了個身, 從長椅上滾了下來, 整個人重重地磕在地磚上,痛呼著撐開了眼皮。
“好痛……?”
上面是不是站了個人?
醉漢揉了揉眼睛, 覺得雙眼被路燈刺得生疼, 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沾滿整個眼眶,在視網膜上留下光怪陸離的暈影。
他抱著頭緩了一會兒, 心想大概是看錯了。
——他還沒喝多呢,當然知道人不能站在空氣中。
然後再睜眼去看的時候,那裏果然空無一物。只有玻璃後的窗簾似乎還在微微擺動著。
他就說自己沒喝多吧!
佐助在窗簾後,表情陰沉地盯著五條悟,整張臉都淹沒在陰影裏。
——佐助佐助佐助佐助……
五分鐘前,他就是被這樣喊醒的。
用束縛。
五條悟就像一只啄木鳥一樣, 一邊在外面用指尖敲著玻璃, 一邊在束縛裏吵吵嚷嚷, 瘋狂重復著他的名字,感覺到佐助被吵醒心情不好之後又開始重復“好困好累好困好累”。
大有佐助不開窗戶他就不停下來的意思。
佐助沒覺得他哪裏累了,看這架勢,就算讓五條悟再說上一天一夜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高個男人一頭雪白的頭發在月光下反射著明亮的光——窗簾留下了一點縫隙,他恰好就站在那抹縫隙之前扯下了眼罩——背著光的藍眼睛也仿佛某種貓科動物一樣又圓又亮,帶著點狡猾的神色。
然後他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自然地脫了外套往浴室走,還順手開了夜燈,把佐助往床邊推了推。
“去躺下吧,你不困嗎?”五條悟說著還打了個哈欠,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我好困啊。”
佐助拳頭硬了。
五條悟還能站在這裏,只不過是因為他還沒開寫輪眼罷了。
“別這麽看我嘛,”五條悟察覺到了佐助的視線,扭頭對他眨眨眼,“我也沒想到協會那群老頭這麽好說話。”
其實也並沒有很好說話。
老年人多少都會有些精力不濟,晚上被他從睡夢中吵醒,說話聽起來比平常還不清醒。不過五條悟沒打算和他們耗時間。
他還有別的安排呢。
白發男人笑眯眯地轉過來把佐助推到床邊坐下,哼著小調去了浴室,然後很快帶著一身水汽跑了出來。
現在是壓下去了兩面宿儺這件事沒錯,但他還要等虎杖悠仁醒過來確認對方的反應,考慮接下來要怎麽安排這個小朋友。
協會大概也會一如既往和他作對。
但他的好心情還是沒有被影響。
佐助的起床氣、不,他才剛睡著沒幾個小時,根本算不上起床的起床氣還沒消,還是坐在床邊一臉不爽。
“協會怎麽說?”他警惕地看著五條悟,好像對方頭發上滴下來的不是水珠,而是某種能瞬間把地毯腐蝕出一個個小洞的強酸。
五條悟的白發幾乎要和白色的毛巾融為一體了。
他走了兩步,腳下用力,歡呼了一聲,在佐助幾乎稱得上淩亂的目光中把自己丟到了床上。
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常年鍛煉、體脂率極低,還用魚躍的方式從上空砸下來。
床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佐助懷疑自己聽到了床板不堪重負的嘎制作響聲,甚至覺得自己也被短暫地彈到了半空中。
“快躺下呀,”五條悟翻了個身,扯了扯佐助睡衣的袖子,“協會那邊答應無限期緩刑了。”
佐助敏捷地站了起來。
“你不應該監視虎杖悠仁嗎?”他把自己塞進旁邊的沙發,考慮今天就這樣睡了。
房間裏的床是很大,睡兩個人完全沒問題。就算兩個人之一身高超過一米九也沒問題。
但不代表佐助就願意這麽做。
睡一個房間和睡一張床完全是兩回事。他完全可以接受和五條悟共處一室,但這種柔軟的床墊會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身邊有另一個人,對方的動作、呼吸都會影響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