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改變(上)

天色已深,但靜女卻無心睡眠,躺在榻上看著枕邊的趙虞,安靜地傾聽著他的呼吸。

那是她的少主,也是她的男人。

這幾日,趙虞滿腹憂慮,連帶著她亦心情不佳,論其中原因,無非就是那新任的葉縣縣令楊定對他黑虎寨的圍剿。

本來,那楊定組織五縣聯軍就已讓他黑虎寨如臨大敵,卻不曾想,那楊定還請來號稱五千人的潁川郡軍——盡管今日大統領陳陌斷定這支潁川郡軍充其量就只有三千人,但這依然是一股難以戰勝的敵人。

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枕邊的他派出了王慶與褚燕二人,叫二人分別前往汝南與襄城,擄走劉儀、王雍兩位縣令,且放火焚燒衙門。

連她都知道擄走縣令、放火焚燒衙門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但枕邊的他,卻終究還是鋌而走險。

只因為,他們已經被那楊定逼到了絕境,唯有向那山下的楊定表現出一種‘我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故作瘋狂,才有可能使得那楊定投鼠忌器,繼而他們才能獲取寶貴的拖延時間,直至拖延到大江以南的叛亂軍大規模反攻北方。

然而,叛亂軍真的會在今年大舉反攻麽?

即便是大舉反攻,又真的能突破大江北岸沿岸的駐軍麽?要知道大江北岸駐守的,那可是都是王尚德、韓晫那等級別的大將,晉國數一數二的少壯派將軍。

然而這一切,即便是在她看來睿智聰慧的少主人,亦絲毫沒有把握。

他只是在賭,在這樣的絕境下,盡一切手段爭取那僅有一絲的贏面。

“靜女,山寨守不住了,快,跟我走。”

枕邊的他忽然夢囈道。

“……”

靜女愣了愣,臉上不覺露出又甜又苦的笑容。

甜的是,她家少主縱使在做夢時也惦記著她的安危。

而苦的是,僅通過這句夢囈,她就知道她家少主其實也沒有幾分把握。

朦朧的月光,透過後邊的窗戶滲透入屋內,稍稍照亮了床榻。

借助這一縷月光,她看到她的少主在睡夢中緊皺著眉頭。

看得心疼的她,從被窩裏伸出手,用溫軟的手掌輕輕撫著他的額頭,希望能夠撫平他皺起的眉。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她小聲地說道,聲音輕地仿佛就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仿佛冥冥中,枕邊的他也聽到了這句低語,眉宇間的皺起逐漸平復。

靜女微微一笑,將溫軟的胴體朝他靠了靠。

就當她閉上眼睛,準備偎依著心愛的人入睡時,她忽然聽到屋外傳來‘踏踏踏’的淩亂腳步聲,仿佛有一隊人從屋外飛奔而過。

她睜開眼睛,用手肘支撐起身體,狐疑地看了一眼靠門那一側的窗戶。

她猜測,方才從他們屋前跑過的,應該是寨裏巡夜的衛士,因為今日郭達對寨裏下了‘宵禁’的命令,除了值夜巡邏的寨衛,否則山寨內任何人都不允許在夜裏走出自己的屋子。

但是為什麽那些寨衛匆忙奔走?

莫非是山寨裏發生了什麽變故麽?

『算了,反正屋外有袁付二人守夜,若真有什麽事,他二人自會大聲呼喊報訊。』

想到這裏,她便重新躺了下來。

其實她此刻也感覺頗為疲倦,因為她喜歡女上位,而女上位是很消耗體力的。

然而就待她重新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屋外忽然傳來兩聲‘嗚嗚’的嗚咽聲,其中一個聲音,似乎就是屋外的袁付傳出來的。

“……”

靜女猛地睜開眼睛,再次用手肘撐著床榻支撐起身體,神色凝重地看向屋門的那一側。

旋即,她扯過蓋在二人被褥上的一條毯子,一邊悄無聲息地走向靠門的那扇窗戶,一邊用手中的毯子裹住自己的身體。

沒走幾步,她便來到了窗口,只見她背貼著墻壁,微微轉頭,無聲無息地窺視外邊的動靜。

借助屋外的朦朧的月光,她隱約看到有幾個黑影正拖著什麽物體到一旁,再一看,她卻看不到負責今夜值守的袁付二人。

見此,她的心中湧起強烈的危機感。

但不知怎麽,越是危及,她卻越是冷靜,只見她率先退到床榻上,用柔嫩的手輕輕捂住趙虞的嘴,旋即重重推他。

不曉得是不是曾經在夜裏遭遇過一次襲擊的關系,趙虞也睡得頗為警覺,靜女才一推他,他立刻蘇醒過來,醒來後,他就立馬注意到靜女正用手捂著他的嘴——若非特殊情況,靜女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而靜女也察覺到趙虞已經蘇醒,壓低聲音說道:“有幾人在屋外鬼鬼祟祟,好似殺掉了袁付二人。”

聽到這話,趙虞心中一驚,原本尚有幾分困意的他立刻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