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使者(中)(第2/2頁)

張季委婉地說道:“公羊先生曾言,他助義師起兵,有損先祖之名,故不敢用以真名實姓。”

“哦。”黃赟恍然大悟,旋即搖頭說道:“似公羊先生這等飽學之士,想不到亦這般迂腐。我義師起事乃順應天命,豈會有辱祖宗?”

張季微笑不語。

從旁,陳勖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張季兄弟,你與那位公羊先生相熟麽?”

張季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不等他回答,黃赟便笑著說道:“張季兄乃伯虎公子的侍衛,而公羊先生乃伯虎公子的老師,自然相熟。”

“伯虎公子?”陳勖又是一愣。

見此,黃赟笑著解釋道:“乃趙渠帥之侄,趙伯虎,義師上下皆稱為伯虎公子。……我表兄嘗言,伯虎公子雖年輕,然文武兼備,氣度膽識皆非常人,假以時日,前程不可限量。”

『程周竟如此推崇?』

陳勖暗自驚訝。

此時,張季低聲對黃赟說道:“子美兄,先說正事吧。”

“哦,對對對。”

經張季提醒,黃赟這才反應過來,正色對關朔、陳勖二人說道:“兩位渠帥,我二人此番前來,乃是為了‘會師於南都梁城’一事。公羊先生言,我義師三路並進,西路、中路皆窄,唯東路最寬,既要兼顧山東,又要與兩位以及荊楚義師會師於南都梁城,力有不逮。況且擊敗章靖之後,山東晉軍守備空虛,是故……”

他舔了舔嘴唇,帶著幾許尷尬說道:“我亦不瞞兩位,公羊先生建議先取濟寧、濟陰,再取濟南,隨後視情況而定,或西進攻梁城,或東進取山東。”

關朔微微色變,表情有些古怪地問道:“視情況而定?是指視荊楚義師,以及視我江中義師的進展而定麽?”

“呃……”黃赟面色訕訕,不敢直視關朔。

看到這一幕,陳勖心下暗暗嘆息。

他當初就覺得,他各路義師猶如一盤散沙,而如今就是最佳的寫照——江東義師明擺著是不打算攻打梁城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責怪他們‘進展太慢’,變相催促他們。

總而言之,不是什麽友善的態度。

壓壓手示意關朔冷靜,陳勖試探著問道:“此事,不知可與江東渠使商議過?”

“呃……”

黃赟的神色更尷尬了,舔舔嘴唇古怪說道:“荊楚派遣來的使者,自視甚高,屢次與趙渠帥、公羊先生意見相左,去年入冬時就被趙渠帥驅逐了……”

“……”

別說陳勖,就連此刻正在壓抑怒意的關朔都愣住了。

把渠使驅逐了?

渠使可是荊楚派來的使者啊,相當於監軍,那趙璋就這麽把監軍給驅逐了?

『這是要自立門戶麽?』

陳勖深深皺起了眉頭。

盡管他不清楚江東與荊楚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敏銳地感覺,這件事背後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畢竟如今的趙璋,羽翼已豐,可不再像當初那樣了。

思忖了一下,陳勖試探道:“子美,關帥與我,與你兄,與你,相識多年,難道如今反而見外了麽?請你實話告訴我,江東究竟有何打算?”

黃赟臉上露出幾許猶豫之色,旋即,他看了一眼張季,咬牙說道:“好吧。……兩位渠帥,公羊先生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今晉國雖然衰敗,但底蘊仍在,非一朝一夕可以取代,因此,待攻陷濟陰、濟南、泰山、山東之後,公羊先生建議,北以泰山、濟水為屏障,西以濟寧、南北湖、彭城為屏障,厲兵秣馬、休養生息,期間,北禦晉國,西取豫州。待僵持數年,晉國力衰,再思渡河北進。至於南都梁城……”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公羊先生認為此乃雞肋也,即便花費巨大氣力攻下,義師尚要面對大河天塹,取之無益。”

聽到這番話,陳勖就意識到江東義師多半是要自立門戶了,最起碼,他們已將荊楚的命令徹底拋掉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那位公羊先生無謀,相反,那位公羊先生的建議非常高明,可問題是,這條建議僅對江東義師最為有利。

沉默了半晌後,陳勖忽然問道:“子美,你等此番前來,是何人授意?”

“乃趙渠帥與我兄商議決定。”黃赟回答道。

“那位公羊先生呢?他未曾提出反對麽?”陳勖微笑著說道:“我懷疑在那位公羊先生看來,荊楚也好,我江中也罷,恐怕都是‘豎子不足與謀’之輩吧?”

“陳帥這話從何說起……”黃赟尷尬地笑了兩聲。

『被小看呢……』

看著黃赟滿臉的尷尬,陳勖與關朔對視一眼,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