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外面暖陽正好,恰逢三月好春光。

院子裏香雪蘭比起往年開的早些,香味馥郁滿庭院,香氣梔子花還要清新典雅。

莊筱筱穿著一件一字扣的月白色七分袖刺繡蘭花上衣,下半身配的是一條裁剪寬松的垂感良好的湘妃色的裙子,看起來十分的雅致閑美。

莊筱筱對著鏡子梳著頭發,她的頭發有些細軟,聽說頭發軟的人,心腸也十分的軟。她為一個人有些牽腸掛肚,臉上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少女惆悵。

她手裏拿著一把木制梳子,漫不經心梳著長至腰間的長發,只是眼神空蕩蕩有些往外飄,明顯是心思神志不在這。庒母走進來就看到她的二女兒就是這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庒母穿著一件米底石竹花的旗袍,襯的她年過四十的臉,頗為白皙。就算歲月在她的臉上落下了皺紋,也不失那種傳統古典美人的韻味。

“筱筱~你怎麽沒跟悠悠一起去玩?”庒太太一共生了三個女兒,大女兒庒雅雅早就已經嫁人。三女兒莊悠悠整天瞎跑,一天到晚和朋友玩瘋四處跑,說是要搞什麽西洋藝術繪畫采景,今天一早不知跑去哪裏了,聽說是約了同學出去郊外踏春。

莊筱筱從前幾天回來,就一副有心事的樣子,讓她有些擔心,她這個二女兒向來乖巧懂事。

“媽~你來了。”莊筱筱擡眼,看向莊母。庒母走過去,拿起梳子,給莊筱筱梳頭發。

莊母年輕時也是個美人,大女兒莊雅雅生的秀外慧中,三女兒莊悠悠長的鮮眉亮眼,唯獨這二女兒莊筱筱長的最像她年輕時模樣,清純可人,只是這性子乖巧起來是很乖巧,可莊筱筱一旦執拗起來也非常執拗,認定了什麽東西,就不進油鹽,聽不了別人的勸告。

“你最近是怎麽了,要是有什麽心事說給媽聽,可不要什麽事都在心裏藏著掖著,要是遇到什麽事了,媽給你做主。”

庒母是怕她這二女兒的一顆心,不知道丟到哪個混小子的身上,可別像李家的那個小姐說為了新時代愛情,和別人私奔半個月,現在又哭著跑回來,鬧得李家顏面掃地在整個渤海城都擡不起頭。

“媽,你想哪裏去了?我沒事,前幾天夜裏在院子搖椅上坐著賞月,大概是著了涼風,有些頭昏腦漲的。”莊筱筱拍了拍莊母的手,讓她安心,她心思繁亂,心事萬千,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扯了個謊,讓母親安心。

莊母半信半疑地走後,莊筱筱拿起疊在妝盒子裏的一方淺白色的手帕,這個手帕是青年給她包紮傷口,等回到了家,才想起忘記了,問那人叫什麽名字,家住何方,讓她忍不住有些懊惱,這方手帕子已經洗幹凈了,也不知道該怎麽還回人家。

也不知那青年婚否,回想起他西洋白襯衫的打扮,想必是留學回來,又想到同學好友曾說豪門的留學貴公子多數是有未婚妻,一想到這她就機械地把那方手帕捏成一團,握在手心裏,回過神來,發現疊的四方整齊的帕子,被揉的皺巴巴的,又懊惱起來,無緣無故為一面之緣的青年惆悵如此,少女心事如在濛濛春雨下的糖葫蘆,絲絲入心既化的甜,縷縷解不開的愁。

到了中午莊父莊弘方回來了,飯桌上早就擺好了兩葷三素一湯。莊悠悠今天一早和同學踏春,早上起來就匆匆喝了幾口白粥,現在回來早就饑腸轆轆了。不過要等莊父先動筷子,其他人才能吃。

莊父動筷了,莊悠悠一筷子把鯉魚的魚肚夾了起來,再把其他幾個葷菜都夾到,放到碗裏。

“女孩子家家,怎麽吃這麽多,到時候怎麽嫁出去?”魚肚可是莊父最愛吃的,他覺得魚全身就那塊,最滑嫩爽口。

“爸~人家今天一大早和王同學他們去爬山,沒吃什麽東西,看這是王同學送的手鏈。”莊悠悠努了努嘴,晃動右手帶著那串粉色水晶手鏈給他看。

“好好,在家這樣就算了,在外面啊可別這樣大口大口的吃,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莊父原本有些黑下來的臉,立刻像是陽光撥開烏雲,露出一張笑出褶子的臉。

莊父知道這個王同學的家裏是搞珠寶生意的,莊悠悠多和這樣的人接觸越好,最好是找一個金龜婿。

他心裏還盤算著另一件事,他的二女兒莊筱筱和沈家三公子是有婚約在身的,聽說這沈三少最近也回國了,他也該好好的準備去拜訪沈家。

莊父把目光轉到莊筱筱的身上,看著她穿著一身簡潔素雅,頭上也沒什麽發飾。他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筱筱啊~你怎麽還是穿著去年的衣服啊,等一下我給你幾張票子,你去好好買幾條洋裝。”

“還有女孩子家怎麽一點首飾也不帶,悠悠,我記得你有一個水晶發夾,等一下拿給你二姐。”莊父對一旁扒拉飯菜的莊悠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