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日光暖黃, 灑在身上洋洋灑灑,光斑似螢蟲浮在衣服上,變幻遊走, 光怪陸離。

風一吹葉, 又簌簌作響, 搖擺枝葉, 要把飄墜的仿徨隱匿在日影中。

沈清川伏在關泊雅的肩膀上, 鴉發低垂, 密而長似蒲扇的眼睫微微遮住,氤氳出水汽的眼眸,看不清是什麽情緒。

下巴枕在紅衣裳上,似一塊雪白美玉墜埋到楓葉紅葉堆裏, 泛起靜謐的美。

長發披散的關泊雅輕輕地拍了拍沈清川的後背, 側目看到肩上青年,隱藏在黑發中的耳輪,有一小光斑浮在耳尖, 似無瑕美玉。

他的小海棠啊,還有些不安。

關泊雅似乎把所有的多情都揮霍到沈清川身上,揣摩他的心思, 暗暗密布陷阱牢籠,要把這一株開在他心頭上的小海棠栽在他的天地。

關泊雅的眉目, 細細鐫刻著溫柔,鳳眸深處有著熱吻後的情衷,連帶眼睫也覆蓋著溫情脈脈。

他輕聲哄著,聲音微微嘶啞,語調放軟,似楓林樹妖在蠱惑書生, 藏著一絲楓糖的蜜味,微甜黏稠,仿佛是沾著楓糖的蛛網,一旦沾染就無法逃脫。

“清川,給我一個機會吧。”

“你不能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究竟在擔心什麽,我始終會站在你這邊。”

“我是真的喜歡你。”

帶著憐惜,輕輕地吻了吻沈清川耳尖上的光斑。

沈清川雙手攥緊,那輕輕的一吻,似烈火柴堆中濺出的一點星火,在他的心口灼落下一小傷疤,燃盡,只余慘烈灼痕。

如同朱砂痣,紅得灼灼。

刹那間,情緒萬千忽而洶湧,忽而被潮水吞沒,是放任逃避,還是奮不顧身。

沈清川揚起手,手腕上還系著關泊雅的紅綢發帶,細細的,恍若月老喝醉酒,才誤把他和關泊雅,用一根紅繩牽在一起。

沈清川猛地擡起眼,他眸中的亮起的光,如紅楓般灼灼,燃了吸引飛蛾撲火的,強烈火光,眼神帶著果決,他問道,“你不後悔?”

關泊雅看著他的小海棠,視線慢慢掃過他那雙細致漂亮的眼睛,似一團濃墨,又黑又亮,讓他心癢難熬,想吻吻他的小海棠的眉梢。

沈清川的目光撞上關泊雅的目光,兩人靜靜地對視。

他在等他確切的回答。

濃的綠,灼的紅,目光如光熱,疾掠去誰的心魂。

“我此生都不會後悔。”關泊雅的語調緩緩,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我的沈先生,我此生只愛你一個。”見沈清川還緊抿嘴唇,關泊雅執起沈清川的手,從紅綢發帶下的手腕滑上去,與沈清川十指相扣。

“看,月老都將我們系在一起了。”

紅綢發帶將兩人的手指纏繞,纏繞的有些淩亂,若是要解開,必定要費,很大的一番功夫。

“哦,這月老是你自導自演,也能算數?”沈清川被關泊雅這無賴模樣,氣笑了,反問道。

“月老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更何況我們都有夫妻之實,你真要做那負心郎不成,這我可不依。”

“我的沈先生,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關泊雅直貼著沈清川的臉廝磨,溫熱氣息噴灑在沈清川脖側,說著讓沈清川臉紅的混賬話。

關泊雅刻意放軟眉目,有種女子都不及的媚意,斜斜媚視,就讓沈清川喉嚨一緊,若吞了一口烈酒,微燒嗓子。

他知道沈清川愛吃哪一套。

沈清川也深知關泊雅是故意,他仍然忍不住一臉酡紅,仍然忍不住跌落關泊雅設下的陷阱,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楓樹下的關泊雅和沈清川,似一對小別分來的情侶般在打情罵俏,倒是還算溫情蜜意,但沈珍菲那邊就不太,太平了。

沈珍菲手持一截楓葉枝,握在手裏,臉上的表情卻很臭,因為遇到她最不喜歡的人——莊悠悠。

“怎麽還不許我說?”莊悠悠穿著一件磚紅色小洋裝,頭上戴著一頂同色貝雷帽,她揚起下巴問,看著就很盛氣淩人。

莊悠悠的身後還有一女同學,伸手拉著她的手臂,似乎要把她拉走,畢竟她們這邊才兩個人,沈珍菲那邊有三個人。

見沈珍菲不出聲,莊悠悠越想越氣,沈家他們一家子都一樣,從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若不是因為沈清川退親,她的二姐受了心傷,才無法接受其他人,父親安排的相親也不去,還和家裏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母親整日躲在房間裏看著二姐的衣服哭泣,擔心她在外面過的不好。

前幾日,莊悠悠打探到她的二姐在一家報社工作,想著去勸她回家,沒想到意外撞到了沈清川,得知那家報社是他開的。

莊悠悠以為她的二姐和沈清川和好在一起,問他什麽時候去莊家提親,不要耽擱她二姐的青春年華。

沒想到沈清川一口否決,說對她二姐只有朋友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