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突如其來的溫度上升, 沈清川反而打了一個冷顫,縮了縮脖子。

車廂的閉塞空氣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外套上有淡淡的皂香,陌生的氣息縈繞在沈清川的鼻尖, 倒也不討厭, 畢竟淡淡清雅的皂香, 容易讓人聯想到洗幹凈衣物的氣息, 晾曬風幹,沐浴日光, 潔白的氣息, 溫暖而舒適。

只是陌生的溫度,讓他感覺到不適,特別是這滿滿的氣息,讓沈清川總有一種錯覺,似他整個人都被傅辰梁包裹住,領口的余溫,似海膽的黑尖刺, 一下一下刺/激他的肌膚,使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的感覺。

“不用, 我不冷。”沈清川拎起肩頭外套一角, 欲脫下來,還給傅辰梁,就胡扯一句謊言。

只是他這個謊言,毫無說服力。

沈清川的發絲濡濕,貼在白皙臉頰一側,還有翹著細小的雨珠的發梢,他整個人就像是暈染在秋雨中的一團青墨, 有著朦朧的濕冷美感,秋風蕭瑟帶來萬物枯的淒美。

不知道是,薄薄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的緣故,傅辰梁覺得沈清川的臉色略顯蒼白,微微瑟縮,反而讓人誤以為他有一副荏弱的身體,似經受不住秋寒襲來的,撲扇著脆弱的翅膀欲往南遷的蝴蝶,讓人淪陷的美麗。

扇動翅膀的那一瞬間,也拂亂了他的心弦,催生無數妄念。

莫名地,傅辰梁心底燃起一簇欲/望的火焰。

他想把沈清川攏在懷裏,想抓住凜冬來臨前最後一只絢麗蝴蝶,呵護他的美麗,為他締造一座永遠是室溫/如春的玻璃花房。

“你蓋著吧。”傅辰梁伸出手臂,兩手摁在沈清川的肩頭,不讓他脫下。

“免得著涼。”又仔細收攏了一下外套衣領。

這舉動有些越界了,過分親昵。

傅辰梁的身材比沈清川高壯些,蓋在沈清川身上的外套顯得略大了些。

沈清川臉側向一邊,他不想對上傅辰梁的眼睛,那雙狹長的黑眸太亮了,似畫家給畫像的人物點上高光,或似黑暗洞穴中豁然,點燃了一簇火把,洞若觀火,將他的身影照得清晰。

他映在傅辰梁的深邃眼眸中。

沈清川很熟悉那樣的眼神,他曾經在關泊雅的眼中看到過,關泊雅在陽台上沐著日光,含笑看著他的時候,就曾亮起這樣的光。

沈清川一時不知該看向何處,車窗玻璃上滿是斑駁的雨珠水痕,沒什麽好看的,就連假裝看車窗外的風景也做不到。

又不想轉頭去看傅辰梁,與那雙充滿野性的眸子對上,只會讓他更不適。

就算沈清川不去擡頭看,也能感受到傅辰梁的視線,如同具象化般,帶著灼/熱的溫度,落到他的發頂,眼睫,鼻子,嘴唇,下巴,甚至手上。

兀然的,像他整個人都被傅辰梁的視線吞沒,那人的視線在到處擴張,滲透,掠/奪他的每一寸肌膚,似荒蕪草原燃起的星火,撩燃整個大草原,沈清川覺得肌膚滾燙。

但沈清川不能去回看,他明白只要一看,那就表示他低頭了。因為看就是一種表示已察覺的行為,他怕傅辰梁誤以為他注意到了什麽,誤以為自己對他眸中的濃烈感情,感到好奇。

承認這些,就像是捅破最後的一層紙,像是去解開關押野獸的牢籠的最後一把枷鎖。

沈清川低頭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手指纖白修長,微微蜷縮,搭在深灰西褲布料上顯得很蔥白,指甲被關泊雅修拿銼刀整得幹幹凈凈,粉色指甲蓋上有一道淺淺的白色月牙。

左手無名指的指尖曾被關泊雅在情迷意亂的時候,咬出一個牙印,可惜現在已經消失了,沈清川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就算刻意讓自己轉移注意力,沈清川還是顯得倉皇不安,如坐針氈,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小醜,醜態百出。

窗外的豆大雨珠砸到玻璃上,似落到沈清川的心坎裏,砸下一個個小小的,深淺不一的水坑。

小轎車無聲地行駛在這潺潺秋雨的雨幕中,可是偶爾有行人闖過馬路,需要停一停,行駛的很慢,沈清川恨它走的太慢了。

若是雨停了,他就有理由直接下車,步行都比這如年邁黃牛的車子走的快,就不用在這車內受這折磨人的氛圍。

沈清川只覺得時間流失的很慢,車輪輪動的速度很溫吞,去往群芳歌舞廳的路很長。

傅辰梁見沈清川坐在車後座的一隅,就挪了過去,緊貼著坐,大腿外側和沈清川僅僅隔著兩層西褲布料。

似乎感受到那賁張的大腿肌肉傳來的熱意,沈清川自以為他不著痕跡,偏了偏膝蓋,想要離傅辰梁遠點。

他這幅多心眼的樣子,傅辰梁全看在眼裏。

傅辰梁低沉的笑聲落到沈清川的耳邊,他笑得肯定,說道,“你在怕我?”

沈清川的眉間蹙起一道很淺的弧度,沒有回應傅辰梁,兀自緘默來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