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冷秋渡的眸色暗下來, 似漆黑不見底的深潭,頸脖蒸開些汗,變得和平時不一樣。

潮熱的掌心如火般滾燙, 一寸一寸燒灼, 捏著沈清川露出來的的一截後頸,唇齒間吐出來的氣息也似裹著炎熱, 聲音極其輕,說道, “清川。”

青灰布料慢慢騰起一座小山,似暮春時節, 籠罩著山嵐薄霧的春山, 灰霧霧的一抹青。

沈清川手拿著紙巾, 擦著擦著, 也感到了熱意,從布料底下傳出的, 動作慢下來。

沈清川的臉上飛過一抹俏紅,似羽毛雪白的白鳥掠過晚霞, 翅膀尾梢沾上的一滴橘紅。

實在有些尷尬,沈清川擡起頭, 卻見冷秋渡面上沒有什麽表情,依舊冬日樹梢上托的一沾雪粒, 清冷俊雅,禁欲的模樣,可他的眼神卻透著火熱,像是有溫度般,要將沈清川燃起火苗。

沈清川的眼底泛起微波,日光落在清緩透澈的湖水上, 清風漣漪,泛起微瀾碧波,可他的眼神明亮幹凈,又像是藏著永不熄滅的璀璨火種,吸引著在暗夜中迷途的旅人靠近。

他的表情太無辜了,可眉梢上的綺麗,宛如一把鋒利的鉤子,在人的心頭上狠狠地勾下一塊血肉,唯有心頭上最濃郁的血,最紅的顏料,才能勾出令人神魂顛倒的靡麗夢境。

唇微張似要說什麽,海棠花瓣色澤,襯托膚色更加雪白細膩,從上面往下的角度看,下巴也是玉潤的。

冷秋渡捏著沈清川後頸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稍微施力些,指腹帶有薄繭,無意識地摩挲著,隱藏在鴉翎黑發下的,一截雪白頸脖上的,那枚艷麗的吻痕。

就算用力摁肌膚上的紫紅痕跡,沈清川也不會痛,不會有感覺。

沈清川維持著彎腰的姿勢,手肘還撐在冷秋渡的大腿上,手只要再旁邊挪一寸,就會碰到那散發著熱氣的青灰小山,不斷的熱意仿佛要沖破那一層阻隔。

宛如一股炎熱的夏風席卷而來,熏紅了沈清川的耳尖,冷秋渡的手還搭在他的後頸上,維持半彎著腰的姿勢實在有些難受,沈清川想要擡起頭,卻被冷秋渡往下壓了一下。

沈清川有些疑惑,喊了一下冷秋渡的名字,說道,“秋渡。”

這一聲隨著涼爽的秋風吹入冷秋渡的耳中,若一根細細的銀針戳破了靡麗朦朦的美夢,冷秋渡的表情宛如大夢初醒,他的眉微微擰著,似抱著糖果鬧脾氣小男孩,明知糖果不屬於他,卻不願撒手,還在做著最後的妥協。

眼底下的暗湧,是克制也是貪婪。

半響,冷秋渡才松手,將臉撇過去,去看大打開窗,窗戶外的景色,不去看沈清川。

沈清川一時也無措,以為冷秋渡不理他,是生氣了,剛想開口,又瞧見了冷秋渡,從頸脖爬上耳尖的紅,想到了剛才的尷尬場面,他也有些赫然。

冷同學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平時看著那麽禁欲克制,宛如冰雪的人物,沒想到卻像火山。

沈清川想到一句話,越是禁欲壓制的人,因為平時克制的狠了,越是兇猛。

不過,冷同學這也是正常,估計平時用手都很少,沈清川將冷秋渡此時的狀態歸結為壓制太久,經不起一點觸碰的,沈清川沒有聯想,冷秋渡所有的激烈和反常的都是自己引起的。

這樣想著,沈清川臉上的熱意漸漸地褪散,有了合理的說辭,心裏沒什麽負擔,倒不像之前那麽窘迫了。

只是氛圍還是有些許尷尬,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開口說話。

沈清川將目光移向冷秋渡,青灰色那處麻布布料,見還是隆著的模樣,這都有好一會兒,還沒消,繼續沉默也不是辦法。

沈清川提議說道,“秋渡,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沈清川留意著樓梯口,他是怕有人上到二樓會看到這糗人的一幕,無論是對冷秋渡還是對來人,都是挺尷尬的。

要是莊筱筱折返回來,就更加的窘迫了,莊筱筱忘記帶東西,時常折返回西泠報社拿東西,也是常常發生的。

更何況,現在都快接近中午,群芳歌舞廳的大廳經理也差不多要派人過來,報銷賬單了。

冷秋渡起身,沒有留給沈清川一個眼神,快速起身離開,如同一陣風,走向二樓的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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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裏,從窗戶打下一束光,細小的灰塵在光裏浮遊飄動,唯一的亮色,折射到古銅框裏的鏡子一角。

冷秋渡擰開水龍頭,任由一股股白水,嘩啦啦地流出,落到金銅色的洗手池裏,他掬起一捧冷水,撲到臉上,連帶太陽穴邊的鬢發也濕了,冷水順著下巴滑下,滴落到衣襟上濕了一塊,水跡向四周蔓延開來,呈現圓圈形狀,青灰布料多了幾塊暗綠痕跡。

冷秋渡看著鏡子的自己,只覺得自己像是披著人皮的怪獸,底下滿是肮臟的,不可告人的奢求,他厭惡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