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關泊雅擡起下頜, 綠面紗上的蜘蛛寶石趴在上面,一閃一閃,他手指用力捏了捏沈清川的掌心。

不知道今日, 關泊雅噴了什麽香水, 一股淡淡的冷香彌散開來,暗暗繞繞, 浮到沈清川的鼻息下端,暗香似風霜吐氣呵出傲雪淩霜的寒梅香。

手指指端的蕾絲布料摩挲在掌心, 最細膩的軟肉上,沈清川被那若有若無的觸覺, 撓得受不了, 一股酥/麻癢意從掌心手骨順著手臂的經絡, 宛如細小電流竄入血液, 順著進入到心臟,帶起微微輕顫。

沈清川密而長的烏睫也顫了兩下, 睫羽下的眼眸,寒色暗暗, 微光閃閃,似冬日素凈黑夜裏凍住的銀河, 吸引著飽受風饕雪虐的旅人,擡頭注視。

關泊雅眼中的光也一跳, 像用長針輕輕挑動火燭豆燈,即將隨長風搖曳熄滅的一豆燭火,噼裏啪啦炸開一點桐油,細小如發絲的長針撥一下,火苗亮一下。

目光繾綣如綢似水,宛如秋色漸漸將晚, 視線下移,關泊雅掃過沈清川的眉骨、鼻梁、嘴唇,再到秀美如玉的下巴,窗外的日光透過玻璃窗戶折射到他那處,若日光給白玉點上的一點小光斑,玉質更顯通透,俏皮可愛。

若是其他人不在場,關泊雅必定會手臂長攬,將沈清川拽入他的懷裏,吻上下巴的那一點光斑。

“你脖子上的那塊是什麽了?”關泊雅瞥見沈清川的光滑頸脖上貼著創口貼,手臂一拉,抓著沈清川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扯過來,手指剛碰到他的頸脖,還未將創口貼揭開,就被沈清川揮手打下。

沈清川手捂住脖子,這傅辰梁落下的吻痕,若是叫關泊雅發現了,必定會牽連出一堆麻煩事,在津沽時,他又不是沒見過傅辰梁和關泊雅大打出手的場面,兩人出手狠辣,幾乎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沈清川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傅辰梁對他心懷不軌,以後他多個心眼,盡量少些和傅辰梁接觸,惹不起他這尊大佛,渤海城這麽大,還是能躲得起的。

對上關泊雅望著他的目光,沈清川的眼眸閃了閃,放軟語氣,說道,“昨晚去接二哥,二哥不小心喝醉酒鬧事,手臂一揮不小心碰到了脖子。”

“哦,我看看。”關泊雅再次擡起手,想仔細看一下,他瞧見創口貼周圍的肌膚有點紫紅,想看看沈清川傷得重不重。

沈清川哪兒肯啊,這要是一揭下來,那不是穿幫了嗎?

有過親密關系,兩人對那種烙在肌膚上的痕跡還是挺了解的。

“不礙事,我塗了藥水,弄得不好看,要是揭下來其他人看到,會誤會的。”沈清川扯了一個謊,他知道說謊是不能左顧右看,不能有小動作。

沈清川執著關泊雅的手,目光清湛如水,宛如東風拂吹洞庭湖波,一葉扁舟滿載清霧壓星河,霧靄蒙蒙,湖泊星光微閃。

“三少爺,有人來找你。”一道嘹亮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夥計原先是要把那棵綠蘿扔掉的,但見扔了怪可惜的,就有找來一個土瓦盆裝著,重新澆點水,雖然不想三少爺特意定制的瓷盆那麽精致,但可以模仿一下,擺在櫃台桌子上,三少爺說放在桌子上養眼,他也學一學。

弄完花盆,拿著抹布擦擦手上的泥土,就看到門外來了一人,說是來收賬的,夥計想起沈清川上午時的吩咐,就領著他上二樓去。

沈清川見站在待客廳的那人,寬額四方臉,長的挺憨厚的,瞧著有幾分面熟,回憶了一下,在腦海裏搜刮一番,想起了這人是那晚在群芳歌舞廳裏站在大廳經理身後的一漢子。

沈清川迎了上去,臉上浮起禮貌的笑容,說道,“你是徐經理叫來的吧?坐坐坐。”

沈清川見讓人站著挺不好意思,加上那晚多虧了徐經理的幫忙叫來了一輛黃包車,不然靠他撐著一把傘扶著酒醉的二哥,要淋雨一晚才能回到沈公館。

沈清川將那份感激之情分散到徐經理派過來的這人身上,對他多添加了幾分客氣周到,引導他坐到待客廳的沙發上。

那漢子有些無措,徐經理看他為人老實,做事踏實,就派他來收賬了,他見過富家子的刁難,見過富商的傲慢,還從未見過像沈清川這般如此客氣多禮的欠債人,簡直就是將他當做客人,他倒是有些無措了,手腳都不知要往哪兒放。

坐下沙發的墊子上,仿佛藏了一只刺猬,屁股又快速離坐墊,站起來忙說道,“沈少爺客氣了。”

“這是群芳歌舞廳的消費賬單,您看一下,我收完賬單就該回去了。”那漢子從衣服口袋拿出一張紙,紙上一一清列,是那晚沈逸梵在群芳歌舞廳的消費酒水吃食,包括砸壞的器皿。

聽到歌舞廳三個字,二樓辦公室內有兩個人神色有異。

冷秋渡坐在椅上,放到桌面的手握著鋼筆,下意識地發力,鋼筆的筆身壓著中指微微下陷,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嘴角下壓,他的眸色烏沉似冰冷冬季的陰天,陰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