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仰臥起坐

兼竹愣了一下, “怎麽了?”

懷妄沒有回話,睫毛垂了垂,滴落一顆水珠。

見他神色有異, 兼竹收起了吐泡泡的心思。他這會兒還趴在懷妄肩頭,便伸了只手去戳他緊繃的下頜骨, “被我的神識沖傻了?”

“……”緊繃的下頜骨終於松了松,吐出兩個字, “沒有。”

嗓音幹澀發緊, 像是沉落在了某種糾結而復雜的情緒裏。

兼竹細細看過懷妄的神色:莫非是自己遭遇了危險, 叫懷妄緊張害怕了?他思索一瞬, 隨即傾身過去——在懷妄恢復記憶後,首次主動地碰了碰他的唇。

面前的人似乎僵了一下, 遲疑只是片刻,當兼竹的呼吸撲落在面上時懷妄還是沒有忍住, 低下頭去迎上了這個吻。

親吻從最初的溫柔廝磨到後面的激烈洶湧, 兩人浮在水面上,兼竹被懷妄掐著腰身,後頸落入寬大的掌心不得後退半分。

呼…呼……

唇舌間盡是懷妄的氣息,灼熱的, 熾烈的, 有千萬種他未能理解的情緒纏繞著,像要把他的思緒全部抽空。

細碎的氣音自相貼的唇間泄漏,明明最開始主動的是兼竹, 這會兒他卻被親到氣息不穩。

熟悉的夜晚,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姿勢……熟悉的一切都讓他生出一絲危機感。七天七夜剛過,他這會兒經不起任何折騰。

眼看差不多了, 兼竹一手抵在懷妄胸前推了推。

他的力道不大,這一推拒卻叫懷妄順勢退開了身。

兼竹抿了抿紅潤的唇,扒著懷妄往池岸邊遊,“我們先回去。”

他將沉默的懷妄扒拉上岸,見後者還垂著頭濕漉漉地站在旁邊,像只落水狗。又貼心地替二人烘幹了身上的水跡。接著抓起懷妄的手,穿過蒼梧林往回走去。

一路上懷妄都未說話。

兼竹轉頭看了他一眼,模糊的樹影落在後者身上,影影幢幢,懷妄像是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沒有回過神來。

他便問起照陽山的情況,“事情處理好了嗎?照陽山真有人墮魔?”

“嗯。”懷妄應了一聲,“沒有。”

兼竹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還有事情討論。”

懷妄的回答相當簡短,似乎對此事心不在焉。兼竹便將話題拉回來,“你趕回來是因為那塊玉佩讓你感應到了我的危險?”

牽著他的手緊了緊,“是。”

兼竹給他捏了回去,“現在已經沒事了。況且只要我有危險你都能感覺到,雙重保險。”

幾句話間,他們已走出蒼梧林到了小木屋下方。

石階僅通一人,兼竹牽著懷妄,自己走在前面。他又安撫了懷妄幾句,等走到門口轉回頭,卻見後者面上並無絲毫松動。

“懷妄?”

靜了幾息,一只手忽然擡起來覆在他腦後。懷妄擡眼看來,就在兼竹以為他又要親上來時,那只手收了回去,“歇下吧。”

兼竹,“……?”

不啃骨頭的懷妄不是好狗勾。莫非這趟出門被墟凈大師的佛光普照,六根清凈了?

兼竹皺眉:應該不至於,明明剛才還把舌頭探進來了。

但今晚的確折騰,兼竹聞言沒再糾結,想著沒什麽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便道,“那就睡吧。”

他說著走向床榻,正思考要不要叫人一起上榻,還沒開口便看懷妄轉身走回了自己那間屋,坐在桌案前閉目打坐。

兼竹張開的嘴又緩緩閉上。

罷了。他掀起被子翻身上榻,兩人都累得夠嗆——他恢復精神靠睡覺,懷妄恢復精神大概是靠打坐。

兼竹沒想太多,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興許是神識經歷了太大的波動,他今晚睡得並不安穩。

朦朦朧朧中,感覺榻邊陷下了一側。溫熱的指腹擦過他的面頰,似有眷戀而隱忍的吻落在他眼角。

·

翌日起來,兼竹睡了一覺神清氣爽,神識已無大礙。

他還不忘關心懷妄的身心健康。轉頭看了一圈卻見屋中沒有後者的身影,他便換上弟子服推門而出。

走下石階,穿過蒼梧林到了席鶴台。靈鶴和黑羊在花圃間打鬧,崖邊一抹銀色的身影挑雲起劍,攪動著霞光和雲潮。

自從懷妄“春宵苦短日高起”後,兼竹已經好久沒看見他在崖邊練劍了,今天也不知是起了什麽興致。

他沒有出聲打斷,只揣著袖子走過去,站在一旁離得不近不遠。

“刷——”一道劍意偏折了一下,劃過腳下的地面,留下一道三丈長的溝壑。懷妄劍勢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兼竹。

兼竹看著腳下的痕跡,“我打擾到你了?”

握劍的那只手緊了緊,“……沒有。”隨即懷妄回過頭,看樣子打算繼續練劍。

兼竹這會兒終於回過一絲味兒來:他昨日只當懷妄是過於緊張才訥訥無應,現在看來並不完全是這樣——若換作平時自己問這句話,懷妄早就收了劍過來拉他;要麽就是沒皮沒臉地親他,說“你看,你總是這般多心”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