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怎麽辦

顧若的動作很兇,壓在姜新染腕上的手也收緊了,她的鼻腔和喉嚨盡是姜新染的味道,熟悉的、肖想已久的。

午夜夢回時,一個人靠在窗台邊,抿著舌尖,意猶未盡地回味過無數遍。

有時心頭想得狠了,只能苦苦撐著,繞在胸口的思念頂到了舌根,喉嚨滾了又滾,咬死了槽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生怕情不自禁把姜新染的名字從聲道裏泄露出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顧若親著姜新染,眼睛睜得極明亮,舍不得闔上半分,連眨一下也不忍心。

幾時有這樣可以把她捧在懷裏,貼著額頭細細端詳的時機呢?就連這一遭,也是上天垂簾,讓她有機會偷來的。

也只有這樣偷著,顧若才終於能親一親姜新染的芳澤。

只碰著她的嘴唇,空蕩蕩的心就被填滿。

只壓著她的手腕,無所依靠的心就有了港灣。

只看著她白皙透粉的面頰,一直被凍在冰窖裏的一顆心就已經火熱到連眼眶都開始發燙了。

真想這樣永遠抱著她,親著她,無所顧忌。

可是不能啊。

顧若曾經把姜新染傷透了。

一刀戳進了姜新染的心裏,還握著刀把使勁攪了幾圈,血肉模糊。

姜新染心底的傷口直到現在還會痛,前不久顧若才見識過,眼淚流得那樣無助,顧若心都碎了。

這只是顧若看到的冰山一角,她不在的六年裏,姜新染流過幾次淚,心痛過幾次,比那天更崩潰的時候又有多少回?恐怕數也數不清了。

顧若根本不敢想,她要怎麽做,她的染染才能原諒她。只能盡力去彌補,雖然心知和她傷害姜新染的比起來只是九牛一毛,總好過什麽也不做。

得之不易的一個吻,顧若已經竭盡全力地克制著自己,小心地不要弄醒姜新染,但她心底熱得厲害,情深意濃,一不小心就無法自持了。

姜新染睡得好好的,夢見自己躺在草地上舒舒服服地曬太陽,身上蓋著雲朵,她嘴邊暈開笑容,正要和那雲朵嬉戲,調皮的雲彩卻出其不意地一整團撲向她,堵住了她的口鼻,讓她呼吸不暢。

“別鬧。”姜新染咯咯笑著,伸出手臂,想推開往她身上黏的雲彩。

落到現實中,就是一聲清脆的巨響。

啪!

姜新染嚀了聲,扭著身子,咂咂嘴,一個巴掌呼在了顧若臉上。

做夢的人沒輕沒重,這一個巴掌力氣不小,把顧若都打蒙了,撐在姜新染上方,茫然地眨眨眼,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這到底是姜新染心裏太恨她,做夢都得扇她一耳光,還是姜新染其實已經醒了,故意裝睡,就為了扇她一巴掌?

顧若舌尖抵了抵自己被打的那半邊臉,胳膊還撐在姜新染的枕頭邊,壓著她的手腕,自上而下注視著這個還在夢中囈語的女人。

一定是在做夢,顧若想著,眼底忽然溫存了起來。

如果她醒了,肯定早就一腳把自己踹下床了,哪會一個巴掌了事。

這麽想著,忍俊不禁,嘴角無意識地勾了起來。

姜新染恰在此時睜眼,惺惺松松地,正好把顧若眉眼柔和的一個淺笑印在了眼睛裏。

顧若還在出神,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姜新染蒙著一層水霧的眸子,心跳漏了一拍,笑容僵在嘴角,連話都不會說了。

該怎麽跟她解釋才不會讓她厭惡呢?

顧若忐忑。

她從不忐忑,認定的事就去做,沒有不成功的。

除了姜新染。

姜新染不是顧若的那些一板一眼的目標,那些目標都是旁人或顧若自己強加在她自己身上的必須完成的任務。

姜新染是顧若的夢想,是她夜不能寐地藏到如今的少女心事,是她生命裏出現過的最好的寶貝——一心想藏起來怕被別人搶走的那種。

顧若所有的忐忑和膽怯都給了姜新染。她在姜新染面前的冷靜都是強撐顏面,只要姜新染開口,顧若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顧若面冷心冷,她的世界是黑白無趣的。

只有一個姜新染,是她在茫茫塵世中唯一的色彩。

“顧若?”姜新染的大腦出於晨起開機狀態,不那麽有活力,轉速也變得很低,睜眼後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自己房間裏,“你幹嘛呢?”

顧若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垂著睫毛,匆匆掩飾過去,放開壓著姜新染的手,一邊起身一邊想著如何把這個窘境搪塞過去,眼睛不經意間掃過姜新染身上蓋的被子,計上心頭,緊張的情緒消散,又恢復成雲淡風輕的坦然自若,冷靜道:“你被子掉地上了,一直說冷,我進來幫你蓋上。”

姜新染撓撓頭,看上去有點呆。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也知道自己有踢被子的習慣,以前在宿舍裏睡覺也常發生醒來後被子掉在地板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