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次機會

顧若天生一把好嗓音, 即使不帶什麽感情的敘述,也是清澈的、幹凈的,像幽深山澗裏藏著的瀑布, 有種沁人心脾的味道。

一旦她故意壓起了嗓子,混合了一點沙啞的感覺進去, 那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清冽的聲音被包裹了一層溫柔的外衣,細細分辨之下, 內裏蘊藏著隱秘的性感, 旖旎風情。

就如同現在,她掌心蓋著姜新染的眼眸, 在她耳邊說話, 輕聲的低吟, 如絲如線, 輕薄柔軟地順著她的耳朵, 裹進她的心裏, 就像一個用糖果和奶油裝點得漂亮的陷阱,姜新染情不自禁地沉淪, 張著唇, 任顧若索取, 甘願被她洗劫一空。

也不知怎麽,就被顧若吻了, 深深的,綿長的。

姜新染迷迷糊糊被顧若親了個夠本,舌頭都開始痛了, 不滿地推了顧若幾下, 顧若才松開她。

卻沒完全松, 只是松了口而已,姜新染依然被她壓在沙發上,顧若親完她,淺淡的薄唇被水光染成滋潤的紅色,冷感艷麗的五官因這熱烈的一抹紅平白又添了一層嬌艷生動。

姜新染氣喘籲籲地仰面看她,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等看到她眼中閃動的幽藍色的火焰,冰冷而灼人,不禁又漏了一拍心跳,接著像是要補足心跳頻率似的,心跳快得停不下來了。

“你心跳得好快。”顧若與她抵著額頭,眼睛一眨,自己的睫毛就碰到了她的睫毛,絲癢,驚鴻掠影似的劃過心頭。

一手與姜新染交纏,還不忘擡起另一只手,從她的側頸到臉頰,安逸散漫地,來回不停地撫摸。

所到之處就像點著了火,白皙的肌=膚紅了一片。

姜新染終於又從一片黑暗中回到了光明的世界,胸口起伏幾下,梗著脖子道:“只是缺氧而已。”

想了想,皺眉:“還不都是你親的。”

說完自己先臉紅了起來,唾棄地想:我在說什麽呢?這不等於明著說自己被顧若給親缺氧了麽?真夠沒出息的。

顧若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嘴角彎了彎,眼睛裏看上去憋著笑,終於憋不住了,垂下頸項,把額頭抵在姜新染的肩膀上,從喉嚨裏溢散出沉悶的笑。

姜新染被她壓著,仿佛感受到她笑得連骨頭都跟著振動了,麻麻的,又有帶著溫度的呼吸往頸子裏鉆,姜新染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顧若的笑聲開始還是壓抑沉悶的,到後來,忍不住松開了牙關,就變得清脆利落了起來,就像小溪在山野裏,撞擊著巖石又向遠處奔騰。

姜新染聽在耳中都能感受到她笑聲裏的暢快,熱情而富有感染力,和平時的矜持判若兩人。

姜新染耳邊聽著她銀鈴似的笑,心也跟著愉悅起來,本來還想著要對顧若惡顏相向,警告她不要太過分,這時卻連半點兇相也做不出來,眉眼間都染上歡快的神色,翹著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下去。

顧若難得有這樣高興的時候。

即使高中那會兒,她也少年老成,像個古板的成年人一樣,喜怒不辨,她的歡愉和傷感通常都是藏起來的,端的是高深莫測的神秘感。

外人只覺她難以親近,而姜新染卻心疼她。

七情=六欲是人的天性,想哭時大聲哭,快樂時放肆笑,這才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沒有一個人是一生下來就內斂深沉的,性格的養成往往要經過生活的摧殘。

顧若從不跟姜新染說她的家庭和成長經歷,也沒聽她提起過家人,好像她理所當然的沒有家人,跟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姜新染卻知道,只怕是顧若的家人對她很不好,刻薄到她都不願提的程度。

有時候姜新染覺得,顧若強硬的、不近人情的、讓人畏懼三分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個小可憐。

就是因為成長過程中被欺負得太多了,才不得不用一層又一層堅硬的鎧甲來武裝自己,到最後這層鎧甲長進皮肉裏,再也脫不下來,就變成了性格。

別人才不關心顧若經歷過怎樣的人生,看著不好親近,那就不親近了唄,又不會少一塊肉!

但是姜新染不行。

因為直到今時今日,姜新染還喜歡她。

喜歡一個人,就會心裏時時記掛她,為她心疼。

所以當聽到顧若埋在自己肩膀上這樣旁若無人的肆意的笑聲時,姜新染本想強硬起來的心化成了一池春水,所有的怒火消融在這春水裏,全變成了愉快歡悅。

難得有顧若開心的日子,姜新染怎麽舍得剝奪呢?就讓她好好快樂一會兒吧。

姜新染又想起下午在電話裏,顧若說的,“我真高興。”

顧若是真的高興,以至於在姜新染懷裏笑得像個孩子。

“染染。”顧若開心夠了,卻不想起來,像只大型犬似的,用腦袋蹭著姜新染的脖子,頭頂的碎發蹭著姜新染下巴上那塊癢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