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更重要的事

姜新染洗去一身疲憊, 舒服地眯著眼哼了一聲,拉開簾子,打開玻璃門走出來時, 顧若仿佛能感覺到她一身沐浴露的濕氣似的,斂著眉, 目中波光暗動。

姜新染朝顧若那兒望去, 忍俊不禁,“你幹嘛呢?”

“嗯?”顧若視線收回來, 與她對望,面色正經,不假思索道:“處理郵件。”

“你就是這麽處理郵件的?”姜新染的語氣促狹起來, “你看得清麽?”

顧若意識到什麽,低頭一看,也不禁帶了笑。

她只顧盯著姜新染的腳踝處,看得入神,竟然沒發覺架在腿上的筆記本不知何時歪倒在一邊。考慮到屏幕早就熄了, 恐怕已經倒下去有一會兒了。

“剛在想事,沒注意。”虧得顧若隨機應變,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迅速為自己找了理由開脫。

這也不假, 她剛才的確是在想事情來著。

只不過腦中那件事太過綺麗多情,不便細說。

說了,只怕姜新染要羞惱得當場回臨淵市區去了。

姜新染沒有多心, 打著哈欠道:“你早點休息, 我累了, 先去睡覺了。”

這套房一共裏外兩間, 外面這間離浴室近, 而且那床此時已被顧若占著了, 姜新染就默認自己睡裏頭那間,直接走了進去。

兩個套間是連通的,沒有門,顧若能很容易看見姜新染躺在床上睡覺的模樣。

“晚安。”姜新染關了燈,對顧若說了聲。

“晚安。”顧若也關了燈。

躺下去以後,姜新染反倒睡不著了。

她有一點怪癖,睡酒店沒有安全感,很容易失眠。

雖然這民宿建在深山裏,又打著“客棧”的旗號,沒有明目張膽地管自己叫做酒店,但姜新染腦子裏清楚,這麽多名詞不過是近些年商家炒作出來的概念,本質還是一樣的,都是酒店。

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老板娘已經說過了,這個套間裏的床單被褥、枕頭拖鞋,都是新換的,在陽光下曝曬過,又消毒了好幾遍,保證幹凈。

但理智上知曉和心理上接受完全是兩個概念。

姜新染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她以為自己能接受,現實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洗完澡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頭一沾枕頭,瞬間清醒,就跟應激反應似的。

睡不著,只好閉著眼睛數羊,越數越精神。

換一招,擡頭看窗外的星星,更精神了。

夜晚的山裏靜悄悄的,姜新染精神亢奮得異常,情緒逐漸暴躁,就連窗外墻根底下的陣陣蟲鳴,都好像在她的神經上跳舞。

腦仁裏面一炸一炸的。

姜新染都快神經衰弱了。

她朝外間的床上望了一眼。

顧若一動不動地平躺著,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熟了。

姜新染不忍吵醒她,輕輕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把窗子關嚴實,一道縫都沒留。

好在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錯,關上之後,房間裏立刻安靜了,悄無聲息。

姜新染略微放松,又躺回床上。

更睡不著了。

聽不見別的聲音,她自己的呼吸聲就變得如雷貫耳。

而且窗戶一關不透氣,更覺悶熱,背上開始浮起躁汗,黏糊糊的,難受。

姜新染翻了好幾個身,最後一生氣,把被子直接踹到床底下去了。

顧若睜開眼,目色清朗,注視著天花板,完全沒有一點睡眼惺忪的樣子。

她壓根就沒睡,一直豎著耳朵注意著姜新染的動作。

姜新染住酒店就失眠的毛病顧若是知道的,但她又無可奈何。

即使現在顧若去問她是不是失眠,她八成也只會嘴硬說:“哪有?”之後更情緒緊張,反而是幫了倒忙。

所以顧若決定采取另一種措施。

她的手伸到床邊,摸索著,按開床頭燈。

姜新染看到顧若的床頭燈亮了,心驚道:“我吵醒你了?”

顧若朝她望去,果然見她神情緊張。

“沒有。”顧若伸手撈過自己的枕頭,胳膊肘一夾,走進裏間,站在姜新染床邊,“能跟你一起睡麽?”

“你想幹嘛?”姜新染心頭一緊,把枕頭抱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備的姿勢,神色警惕。

“做噩夢了。”顧若嘆氣,抓了把頭發,“睡不著。”

姜新染擡頭看看顧若的眼睛,想分辨真假。

顧若的眼神看上去很鎮定,絲毫不像做噩夢的樣子。

可姜新染不能確定。

她是天生一副木頭臉,不管驚嚇還是傷心,都這副表情,藏得極深,完全不能按照尋常方式辨別。

“你夢見什麽了?”姜新染試探著問。

“小時候的事。”

姜新染心生憐憫,顧若八成說的是真的。

顧若沒對姜新染說起過自己的童年,只有次說漏嘴了偶爾透露出一點。

她的童年記憶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