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霸淩

時間倒回到十分鐘之前。

搜完了女生宿舍的疫醫,進入了有些破敗凋敝的校醫院。

他聽到,廁所裏傳來了一群女生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毆打聲、物體砸在陶瓷地板的聲響。

事出反常,疫果斷掏出了武器裝備,緩慢接近過去。

他用木質長杖推開了廁所大門,門內卻空無一人,仿佛剛才的聲音都是錯覺。

突然間,一捆黑色長發,像海帶一樣,從廁所盡頭的地漏瘋狂噴湧了出來,

疫醫下意識地舉起長杖,準備釋放攻擊性技能,

然而黑色長發的速度遠遠超出他的預想,攢射而出,如同蟒蛇一般勒住疫醫腰部,將其拖入廁所。

門,關上了。

當疫醫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高中生,正穿著茨木中學的校服,站在衛生間裏洗手。

接著,衛生間的大門被粗暴踢開,四個流裏流氣的女生走了進來,罵罵咧咧地將他推搡到了墻角,拽著他的頭發。

這是死者的記憶。疫醫很清楚這一點。

他想要反擊,然而肢體並不聽使喚,他只能寄宿在這位女子高中生的體內,忍受著毆打,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校園霸淩,是一種癌症,它根植於人內心的惡,在模糊不清的校園等級制度下茁長成長,接受著從眾心理的灌溉,逐漸成長為一株名為“群體虐待”的花朵。

施暴者,大多在成長過程中受到過暴力情節的影響,出於恐懼、自卑、缺乏安全感,而在人群中尋找膽怯弱小者,通過相互默認的暴力協議,建立情緒關聯。

疫醫所扮演的女生,只是因為家境較差,學習成績優異,性格孤僻,不善言辭,排斥交際,而被列為“可以欺負”的對象。

最開始,只是孤立,語言譏諷嘲笑。

教師的漠然,家長的無視,讓霸淩愈加過分。

把飯盒蓋在她的頭上,扔泥巴,針紮,腳踹,拽頭發,把頭按到馬桶裏……

疫醫所寄宿的女生,艱難地忍受著這一切,像一株野草一樣壓低自己,

總會,總會熬過去的。

然而,她放在儲物櫃裏的、寄給某位在女學生當中頗為受歡迎的男老師的信,被人翻了出來,在教室中公然朗讀,教室裏滿是譏諷的大笑。

她躲進了最偏僻的校醫院的廁所裏,期盼著這天早日過去,

然而同樣仰慕那位男老師的霸淩者追了過來。

懷著嫉妒與憤怒,她們對她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淩虐。

顱腦損傷,顳骨骨折,頭皮撕裂傷,蛛網膜下腔出血,小腦半球挫裂傷,肺部挫傷,頸椎骨折,尺骨開放性骨折,脛骨開放性骨折,身上針孔、煙頭燙傷、淤青不計其數。

她死了,浸沒在汙水與血水當中。

霸淩者們踹了幾腳沒有得到回應,紛紛驚訝地後退了半步,她們面面相覷,再也拿不出剛才囂張的氣焰。

恐懼,爬上了霸淩者們的心頭,她們流下了眼淚,

但是這淚水並非對於殺人的後悔。

她們流淚,只是為了自己大好青春即將毀於一旦而恐懼。

她們像是懦弱、軟弱而膽怯的羔羊一樣,聚在屍體旁邊,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戳著早已不再動彈的屍體。

茨木本地的警方趕了過來,死去少女的魂靈留守在校園上空,看著警車帶走霸淩者,心中懷著怨恨,期盼公正的到來。

然而,結局並非如她想象。

由於四名霸淩者尚未成年,而且帶頭的那名女生,其父是本地相當有背景的議員,幾番運作之下,將那四位霸淩者鑒定為精神疾病,

她們根本沒坐幾天的牢,就重返社會,轉學到其他地方。

強烈到極限的怨恨,吞噬了少女的理智,

她將在這件事情當中協助做偽證的茨木中學領導、漠視霸淩的老師、譏諷嘲弄的同學,

統統拉進了廁所內,強迫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體驗著自己死時的痛苦,直至受害者生理心理不堪重負,自殺身亡。

高達三十余人的死亡事件,終於驚動了日島本地的超凡勢力,那名霸淩者的議員父親,花重金請來陰陽師,進行除魔。

陰陽師成功了,少女被封印在了肮臟狹窄的廁所裏,永遠無法離開,再也無法威脅到議員的女兒。

疫醫,是最後一個走進廁所的人。

在短短的十分鐘內,疫醫經歷了七次快放的死亡回憶,身軀像是破爛的麻布袋一樣,癱軟在汙水橫流的地上。

名為“花子”的少女,用蒼白的腳掌,踩在疫醫凹陷下去的胸腔上。

“咳咳咳咳。”

疫醫的嘴角慘淡地上揚著,他想要掏出一根煙,然而扭曲的手臂絲毫動彈不得。

花子擡起頭,用純白的眼珠,死死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