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溫暖(第2/3頁)

周內的大部分時間南煙不必去文化宮教兒童美術,這天一個懶覺睡到快中午,朦朧聽到有人來,徐宙也沒打擾她,她卻順著他出門的動靜醒來了。

從二樓窗外望下去,車屁股都晃出這條街了。

那車南煙熟得很,是小臟辮的車。

以前徐宙也經常借來開。

徐宙也說小臟辮現在開紋身店去了。

南煙出門前去隔壁臥室叫鄭南禾起床。

說是臥室,不過是以前扔著壞掉的畫具的儲物間改成的,和南煙與徐宙也住的整室隔著一道滑槽都生了銹的推拉門。

於是“刺啦——”一聲噪音,鄭南禾就驚醒了,見南煙背著畫板,嘟噥了句:“你出去?”

南煙去玄關隨手拎了件徐宙也的外套,往外走,“粥在鍋裏,還熱著——你要出去給我打個電話。”

周內空閑時,南煙會去接一些畫畫的私活兒或者做兼職,要麽就去公園或者郊區寫生。

教小孩兒簡筆畫和簡單的素描水彩,長而久之總會讓她的畫技退步,也會漸漸磨光創作的靈感與熱情。

過去宋明川毫無底線地用鄭南禾和她母女二人的名義找高利貸公司借錢,她曾一度被逼到絕境。

她和鄭南禾回南方老家躲了一年之久,後來一場席卷全國的掃黑除惡,終於讓生活恢復了平靜。

可是,宋明川再次消失了。

半年前徐宙也的外婆生了場大病,外婆回了老家休養,南煙的舅舅鄭雪重因了之前那場工傷腿腳不利,又跟妻子離了婚,多方因素下,總之,她跟著徐宙也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這間舊畫室。

鄭南禾下午出了門。

南煙一直在催鄭南禾找份正經工作,才能養得起她那之前跟著各種有錢男人遊山玩水養肥的,滿腦子只有大牌奢侈品的胃口。

南煙微薄的工資和做外快來的錢,也只夠負擔得起她們的日常生活而已。

南煙最近看到有個要易主的藝廊,裏面有她很喜歡的一位俄羅斯小眾畫家的作品。

光看網絡上的圖片並不解饞,她今天輾轉了兩三趟地鐵,又坐了很久的公交車才到地方。

還沒進去打轉兒,就被門前限制參觀的牌子擋住了。

今日不開放。

顯然是臨時決定。

打道回府又是一番折騰,曲折的長地鐵載著她在這個潮濕的、浮躁的、偌大的城市地下蟄伏。

穿梭。

周而復始。

終點回到起點。

從地鐵站出來又淋了雨。

沒化妝,冰涼的雨滴砸在她眼睫。千斤重。

她站在地鐵口避著風抽了根煙,整個城市披上了晚燈霓虹,雨幕影影綽綽,迎面來往的人面孔陌生,眼神冰冷又疲倦。

無人與她相識。

鄭南禾還在舅舅家打麻將——她除了喜歡花錢也就這點愛好。南煙放了心,鄭南禾還在電話裏嚷著要她也過來。

南煙等不住徐宙也回來了,不到十點就入睡。

不用東躲西藏的日子彌足珍貴。睡眠都好了。

半夜,床墊深深起伏。

南煙睡得沉也被這動靜擾醒,很快,捕捉到一絲淡淡的酒氣。她正轉身,接著,便被一個溫暖的臂彎緊緊地擁到懷裏。

徐宙也從前是長頭發時,發絲兒總是落到她脖頸搔她的癢。

朦朧中竟給她的感覺很不真實。

他顯然淋了雨,鼻尖兒還是冰涼的,後頸有潮氣。南煙循著他的呼吸,靜靜地問他:“你喝酒了?”

“——你沒睡?”徐宙也訝異。

南煙吃吃笑起來:“剛還睡得很好。”

“啊……對不起,”徐宙也溫聲地道歉,很快,他又匆匆補充了句,“對不起南煙。”

如果一定有人要跟她說一句對不起,這個人一定不會是徐宙也。

從始至終不離不棄的只有他。

她要跟鄭南禾逃離北京時,他二話不說就把Quiz賣了陪她們母女一走就是一年之久,什麽都不要了。

什麽都不要了。

他哪來的對不起。

“宋歡的朋友……嗯,就是現在Quiz的老板,我們談了一下,”徐宙也深吸了口氣,頓了頓,又悠然地嘆了聲,“他說Quiz的經營狀況很好,不願意賣給我。”

南煙靠在他肩窩,唇貼著他因了雨夜而冰涼的皮膚,順著他的力道也擁緊了他一些。

“我也不想讓宋歡為難,”他說,“但是南煙,我說好要給你開畫廊的,我想開個畫廊,掛滿你的畫,讓大家看看你是多麽有才華——我姥爺當初也沒說錯,你是有天賦的……”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酒吧也沒了,不知道怎麽辦了……”他說著,情緒又低落下來,“是不是不該回北京的……”

他又搖頭,匆匆否定,“……不,北京才有這麽多的機會。”

曾經南煙也認為,如果想被更多人看到,就要來北京這樣的地方盡情揮灑,也許撞著撞著,哪天就撞到狗屎運了突然有人欣賞她的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