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蕭約和阮枝各有隱瞞, 顧問淵意有所指,溫行則是大驚失色、不敢置信。

同門同派的四個人愣是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完美演繹出了何為“各懷鬼胎”,各有各的心思, 且互相都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還能奇妙地組成一番乍聽上去頗為順暢的對話。

溫衍猶豫地道:“這件事, 自然而還是得回稟宗門, 由掌門人和長老來做決定了。”

阮枝當即擡頭, 啞然地張了張嘴,沒什麽底氣地試圖挽回:“其實, 事情也沒那麽嚴重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裴逢星當時吃下龍蛋, 算是陰差陽錯吧。

蕭約猛地擡眸看她,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一雙桃花眼睜大了, 不言而喻的驚訝:“師妹,你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麽說?

她這麽說, 仿佛是在為他說話,卻是真正的坐實了他的“趁人之危”。

蕭約難以接受。

他不知道阮枝是怎麽想的,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她出現了記憶混亂, 竟要如此誤導他人。

果然。

顧問淵聽到這話, 表情陰沉, 言語間終於顯而易見的尖銳:“蕭師兄難不成還想威脅阮枝不成?”

他視線一轉, 看向阮枝的目光有幾許怒其不爭的憤慨, 聲音驟然壓低了些,沒有面對蕭約時那般咄咄逼人:“讓你不要害怕,你偏說不記得,此刻才說漏嘴。就那麽怕他麽?”

阮枝十分茫然:“什麽?”

她才注意到顧問淵臉上還帶著傷, 身上也破了好幾道口子,切口平整,明顯是被利器劃破;再去看蕭約,他肩頭靠後處隱約有血跡,身量差距看不真切。

難不成他們不僅是發現了裴逢星身負妖氣,更是直接和裴逢星打了一場……

阮枝被自己的猜想驚到了。

顧問淵看她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樣子,更是氣悶。

平日那些機靈樣兒不知道都到哪裏去了,被人欺負到頭上還這麽呆呆傻傻的模樣。

溫衍頭疼不已,尷尬非常。

縱然他實在不相信蕭約真能做出那種事,阮枝的反應卻是佐證,局勢比之前明了。

只需要最後的確認。

溫衍認認真真地望著蕭約,沉著語氣問:“蕭師弟,你可還有話要說?”

若要辯駁,自然是兩邊爭論,都給不出證據的情況下,留待更能證明的方法解決;而若是蕭約什麽都不說,事情就有答案了。

能證明的方法——

蕭約是知道的。

由跨越渡劫期的修士行搜魂術,能夠看到當事者記憶中的片段痕跡。不過有此法並不盡善盡美,有時間限制,相隔太遠的事無法搜尋。

此法的損害暫且不談。他們身處滄海宗,真要行搜魂術只能去找滄海宗內的掌門和上善長老,事情勢必會鬧大;進而他們大概會同樣得知阮枝沾染妖氣的事……不行。

蕭約攥了攥手中的劍,復又松開,面上表情平靜:“沒有。”

溫衍目露失望之色:“既然你已經承認,回到宗門後我會稟明掌門人,自當由掌門人來定奪處罰。這段時間,你更需謹言慎行,若有差錯,我只能率先將你遣回宗門。”

蕭約:“……是。”

等等?

事情好像不太對吧?

“為什麽要處罰蕭師兄?”

阮枝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並沒有真正地參與進這場對話,她壓根沒懂。

溫衍目光沉痛地看看她,嘴唇顫抖,愣是沒說出半個字。

阮枝:“……”

顧問淵從旁插刀,冷眼睇她:“他做出如此下流不軌的事,不該被處罰麽?”

顯然對阮枝的明知故問感到不悅。

阮枝更加困惑,迷茫中帶著一絲震驚:“蕭師兄做什麽下流事了?發酒瘋已經算是不軌的事了嗎?”

顧問淵:“?”

溫衍:“?”

蕭約:“?”

三個人整齊劃一地看過來,阮枝再次感覺到了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有、有什麽不對嗎?”

顧問淵居高臨下地審視了她一會兒,表情很奇怪:“你以為我們在說什麽?”

阮枝斟酌著道:“因為蕭師兄喝醉發酒瘋而要處罰他的事?”

她留了個心眼,不管情況壞到什麽地步,都不主動說出裴逢星身上的妖氣。

顧問淵:“……”

溫衍的腦子也轉不過來了:“難道不是蕭師弟昨夜對你做了些不太好的事嗎?”

阮枝了然,不大在意地道:

“雖然蕭師兄踹了我膝蓋,但我打他的時候也沒有留手,這應當算不上值得懲罰的事。”

溫衍:“……打?你們昨晚其實只是在打架?”

“是。”

阮枝從溫衍的這句問話中聽出了端倪,飛快地應聲,順水推舟地裝傻,“我知道同門私鬥是不允許的事,溫師兄要是處罰蕭師兄,我應當也是要一同受罰的。”

溫衍可憐弱小無助還懵逼,心裏一番頗大的動蕩起伏,好不容易接受了沉重的事實打擊,到頭來發現不過是場雞同鴨講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