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等阮枝意識到裴逢星真正的意圖和做法時, 正如那日被入侵的尋華宗,為時已晚了。

她原以為當初夜談的那番話裴逢星聽進去了,現在看來寥寥幾句確實起不了多大作用, 他好像還是想沉迷情愛——同時並沒有忘記帝王心術。

魔宮內外逐漸流傳著她曾在開戰前對尋華宗發信的事,因為沒有人見過那封信, 而尋華宗也沒有派援兵前來, 去請求援助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她本就是從尋華宗叛走的修士, 又怎麽可能會去找尋華宗幫忙?除非……她是後悔了,想借此奉上魔界情報, 換得回去的機會。

亦或是,從一開始她就是假意叛逃。

卑鄙的修士們!

在互相瞧不起這點上, 修真界和妖魔界向來都做的很好:前者認為後者惡劣殘忍,後者認為前者陰險狡詐。

阮枝對於尋華宗的事表示了十萬分的震驚:“蕭約呢?他不在尋華宗嗎?”

衛野道:“似乎是不在,但具體人在何處, 還不知道。”

尋華宗和蕭家都不會外泄蕭約的真實情況。

阮枝一口茶嗆在嗓子裏:

“咳咳……!”

虧她當初還算得那麽好,高枕無憂地睡了幾個好覺, 兜兜轉轉到頭來,小醜竟是她自己。

阮枝放下茶杯:“我不能喝茶了,我應該喝酒。”

衛野:“?”

阮枝鄭重其事地道:“太復雜的世界不適合我。”

衛野:“……”

即便她在約定期的第二日晚上, 告知了裴逢星她發信尋華宗的事, 裴逢星也來不及安插人手。除非他早就安排好了, 就連她送信的事他也知道, 所以才會在那天晚上約她見面。

所以他當時根本沒有任何出手的跡象啊……因為沒必要。

阮枝想通了一切關竅, 立在窗邊久久未動,半晌,才慨嘆一句:

“我覺得,我應該連夜收拾行李逃跑了。”

衛野:“您三思啊!”

阮枝還真思考了一下, 停下動作:“你說,蕭約會不會正在某個地方練就絕世神功,然後不日就要出來領導尋華宗,和妖界宣戰?”

衛野:“??”

衛野:“這種時候您為什麽是在想蕭約?”

因為只有魔法能打敗魔法,只有男主能克制男主!

阮枝充滿怨念地望過來:“那不然呢,我要想那個突然消失的顧問淵嗎?”

她其實想說“猝死”,但是除了她沒人知道顧問淵是半死不活、正在復生。

衛野驀地哽住:“其實,尊主不是故意的。”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阮枝收回視線,手指在窗沿上胡亂地敲了幾下,“但這不妨礙我罵他傻狗。”

衛野:“……”

衛野劇烈地咳了幾聲,懷揣著最後一點良心,為自己的主子說話:“很早之前,尊主剛成為魔尊的時候,中途也曾突然杳無音訊。那時候還沒有您在,剛穩定下來的局勢差點又要動蕩,幸而未能成功。”

阮枝被吸引了注意:“因為顧問淵很快就回來了?”

“不是。”

衛野的語氣中有著莫名的欽佩,“因為尊主先前肅清時解決的人太多,導致剩下的人分成幾個派系後,人手都不夠造反。”

阮枝:“…………”

衛野打量著阮枝那難以形容的精彩表情,補充道:“那次,尊主離開了三個月,就回來了。”

就。

就三個月。

阮枝微微仰首,看著風中搖曳的樹梢,以一種與她氣質極其為何的傷春悲秋口吻道:“你知道嗎,遲來的赴約不算赴約,而是失約。”

“呃……”

衛野小心地問,“您和尊主約了做什麽?”

阮枝瞬間收起做作悲傷臉:“就是說顧問淵要是三個月才能回來,我的屍體早都涼了!”

衛野顯然接不住她的梗,這讓阮枝的悲傷成功轉化為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寂寞冷,也難得想起顧問淵這個傻狗唯一的一點好處:他起碼能接梗,不至於讓她在這裏說單口相聲。

片刻後。

衛野滿臉掙紮著建議:“要麽,代尊主您還是趁現在逃吧。魔宮內都能聽到傳言,那些本就覬覦您位置的家夥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對此,阮枝只是淡然地擺了擺手:

“我已經是煮熟的鴨子了,跑不跑都沒區別。”

事情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裴逢星能算無遺策到這一步,自然不會遺漏最後這點,指不定她從哪個門走就從哪個門被逮。

衛野不明白阮枝怎麽能用這麽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說出如此坐以待斃的話,聽上去好像不是她要等死,而是馬上就要逆風翻盤了似的。

不出幾日,有關阮枝這個代尊主是叛徒、間諜的流言甚囂塵上,多個握有兵權的將領數次求見阮枝。

阮枝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回絕:“不見,統統不見。有本事直接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