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浮生境的困境沒有立即被打破。

阮枝猜測這種剛實現的事情可能還沒能完全發揮效果。

她百無聊賴地想著, 蕭約會喜歡的人，果然就是那種既優秀又上進、每天都活力元氣滿滿的女孩子。

可要照這麽說，浮生境之外, 蕭約同她表白的那一次又怎麽算？

那之前她和蕭約的關系堪稱惡劣，而且她明顯不是蕭約會喜歡的那類女子, 難不成……正是因為她先前的倒追又突然放棄, 從而引起了蕭約的注意, 達成了“真是個有趣的女人”的成就？

阮枝百思不解。

她和蕭約在一起後，相處和以前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 同樣是練劍、切磋、修習；卻又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往日蕭約同她切磋，難免會有肢體接觸, 這很正常。但現在蕭約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都會立即收回手，像是被燙到了的條件反射。

起初阮枝還沒有發現這點, 她只覺得蕭約近來總是心不在焉，每每交手都會出現不該有的失誤, 在招式之間突兀地露出空隙。

——這算什麽？談戀愛時期反而更君子的純情少男？

“師兄。”

阮枝持劍的手放下，嚴肅地盯著他，“我很可怕麽？”

蕭約見她動作, 也收了劍勢：“當然不……你怎麽會這麽問？”

“那為什麽你碰到我就像碰到毒|藥一樣？”

此話一出, 蕭約立刻嗆咳了一聲。

是那種猝不及防被說中心事的驚嚇。

“我……”

“你嫌棄我？”

阮枝懷疑地看著他。

他臉上隱約浮上猛咳後不正常的淺淡赤色, 急於辯解的迫切加深了這點：“非是如此。男女有別, 還需守禮。”

阮枝被他震驚到不可思議：“男女朋友也要守禮啊？”

那人類不是早就滅絕了？

蕭約不解其意：“男女朋友？”

“就是道侶的意思。”

蕭約眼神閃爍, 立時別開眼：

“……原來如此。”

阮枝：“……”

不是。

你別不好意思啊，搞得好像我在說什麽流氓話一樣。

阮枝突然覺得，蕭約後來一直沒有感情線，最大原因可能是他壓根就不會談戀愛, 他不具備某些龍傲天男主無師自通的戀愛天賦技能，純情得可怕。

不過既然他喜歡這種相敬如賓的路數，正好省了阮枝費其他心思的力氣。

接下來的數天，阮枝非常自覺地和他維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還稍微減少了一點相處時間以用來偷懶。

她在等這個困境碎裂。

但比那更先到來的是蕭約的深夜造訪，這種類似的場景令阮枝想起上一個循環的結尾。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蕭約對她說，語氣融在夜色中而顯得分外寧靜柔軟，阮枝能從其中聽出一絲不確定的緊張。

他們去了一個草地坡道，沿著坡道腳下的溪流往上視野逐漸開闊。蕭約擡手打出一道氣勁，白色的靈力在夜空劃過。不等阮枝詢問，坡道另一端有煙花驟然升空，絢爛的色彩吸引了阮枝的注意力，在她眼中映照出明滅更叠的瑰麗景象。

蕭約瞥一眼她怔住的驚喜神色，收回視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下剛好同阮枝的目光對上。

雙方眼中的光影璀璨交錯。

“是你準備的？”

阮枝假裝沒看到他神色的微妙變化和升溫的耳根，若無其事地道，“為什麽準備這個？”

蕭約的嗓間發出輕且沉的清嗓低音，而後才道：“聽說，看煙火會讓人感到高興。”

原話是會讓女孩子高興。

阮枝眨了眨眼，猶豫地問：

“你最近不高興，發生什麽事了麽？”

蕭約：“……”

他愣了愣，表情空白一瞬，語氣比阮枝更審慎：“我以為，是你最近不大高興？”

“……”

“……”

四目相對。

死寂蔓延。

阮枝沒忍住，先破功笑了出來：“噗——”

蕭約似乎也覺得這場面荒謬得好笑，跟著繃不住了，克制的輕笑聲從他唇邊流瀉出來。

阮枝忘記問蕭約是為什麽覺得她不高興，這夜過後，蕭約對她的態度卻明顯的親近起來。

不同於以往的過分循規蹈矩到了如驚弓之鳥的地步，蕭約即便再觸碰到她也不會有什麽明顯的反應，甚至不經意地接住過她兩次而沒有立即放開，那看上去幾乎等同於擁抱。

阮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蕭約可能不是過分死板，大概也許是因為他……很慢熱。

他會送給阮枝不同的禮物，隔三差五就會送一次；有時看中的物品多了，他一天之內會送給阮枝好幾次。在人前他會避諱同阮枝的親密舉動，卻不會對他們的關系含糊其詞。

有弟子打趣他們最近比往日還要形影不離：

“哪怕是道侶，怕也沒有二位師兄師姐這般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