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大慫已死,有事燒紙

淮陽軍,下邳城,大金東路都統衙門。

在衙門的大堂之上,大金國的四太子兀術和十五太子兀裏妹,正看著兩口打開了蓋的棺材,一言不發。

這是兩口上好的薄皮棺材,棺材板薄的都快趕上宣紙了,躺在裏面的則是兩具死相難看的屍體。其中一具整個頭都是腫的,眼眶、鼻孔、嘴角處都能看見幹了的血跡,顯然是被人揍成這樣的。

另一具是個吊死鬼,舌頭吐出老長,眼珠子鼓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一個死裏逃生的隨員在那裏匯報兩位使臣的死因,“回四太子,十五太子的話,這個腦袋都被打腫的死人就是蔡參議,他是在江都的朝堂上被宋國的文官們用那種白色的木板活活敲死的……”

“什麽?”完顏宗弼嚷了起來,只見他臉色鐵青,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是被,被一群文官打死的?還是在朝堂上?這,這……這些人怎恁般兇蠻?宋國的官家呢?怎不管管?”

“管什麽呀……”那隨員連連搖頭,“宋國的那官家看著就被架空了,坐在上面發呆,半句話也不敢說。等蔡參議被打死後,那群文官還要殺劉帥使,那官家分明不肯,卻被一個大胡子文官逼得沒有辦法,只好賜了劉帥使自盡。劉帥使不肯死,還是那個大胡子文官讓殿外的武士進來幫著劉帥使自盡的……”

“幫著自盡?怎麽幫?”趙構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就是這樣幫……”那隨員做了掐脖子的手勢。

原來劉豫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就在朝堂上?”趙構有點難以置信。

“沒在朝堂上,是拖出去後才幫劉帥使自盡的……不過蔡參議卻是在朝堂上被人活活打死的!”

完顏宗弼咂了砸嘴,“知道那些打人的文官都是誰嗎?”

“回四太子的話,小的找人打聽了,”這隨員還挺機靈的,“他們是左樞密使提舉新軍陸師趙明誠、禦史中丞宇文虛中、兩淮總管兼江都留守張叔夜、沿海總管何栗、樞密院副都承旨兼提舉兩淮新軍事薛弼、樞密院副都承旨兼提舉兩江新軍事呂祉、軍器監李光……”

這個隨員一口氣報出了好幾十個姓名,除了帶頭起哄的宇文虛中是個禦史中丞,其他人都是管軍的文官。

完顏宗弼不解地問:“這些文臣怎麽會如此兇悍?”

“大王有所不知,”回答問題的是劉豫的兒子,兩眼淚汪汪的劉麟,“官家自從南遷金陵後就日益昏聵,因為北方武人多擁戴鄆王,所以不信武人,兩位種太尉、姚太尉、劉太尉都被奪了兵權,其余武人更不得用。

在不用武人之後,官家又寵信一群妄言抗金的文臣,想用他們來掌軍練兵,後來還大開武進士科,一口氣取了403個武進士,都被派了帶兵官……”

完顏宗弼還是有點糊塗,“讀聖賢書的文官掌兵怎會比武臣還跋扈?”

劉麟的父親雖是文官,但他自己沒那學問,卻喜好槍棒,所以被老爹征辟當了個武官,所以知道武官的苦處,更知道文臣掌兵後為什麽會囂張。

劉麟嘆了口氣:“大宋素來以文禦武,重文輕武……武官不過是走卒,功勞越大,本領越高,就越受猜忌,死得越快。總有一大群文臣在旁盯著,禦史言官們更恨不得把人往死裏參。往往一點小錯,就會被施以重罰。久而久之,帶兵的武官一個個都謹小慎微,哪敢和跋扈二字沾邊?

可是官家信用的那群帶兵的文臣卻沒有這種一百多年養成的小心,一邊掌著兵權,一邊還以文臣清流自居,真是碰不得也說不得!

而官家又怠於政務,心思都在修建金陵城池和防備鄆王之上……對於掌兵的文臣根本不加制約,所奏無不允,所請無不準,即便有禦史言官上了諍言,也一律留中不發。所以那些帶兵的文臣也就威權日重,現在都有些不可收拾了。”

其實也不是不可收拾,而是實在沒法收拾啊!

在趙桓的朝堂中,武將已經被徹底打倒,根本起不來了。而軍事宦官幾乎一個都沒有,所以軍事文官已經是唯一和最後的選擇了!

如果趙桓真要把軍事文官壓到之前武官的地位,那這幫文官也不用造反,撂挑子不幹了還不行嗎?

可他們要不幹了,趙桓的金陵朝廷可就沒有軍隊了!

沒有了軍隊,他的官家怎麽當得下去?

他現在面對的敵人可不僅僅是金賊……還有個好兄弟趙楷啊!

金賊抓了他還能給口東北風喝,趙楷要逮了他一定是馬上弄死!

所以趙桓必須扶植一批軍事文官,哪怕他們飛揚跋扈,也總還是要保住他這個官家的。

“皇兄糊塗啊!”

一旁的趙構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他連連搖頭,道:“帶兵的都是武官,文資武資又有什麽打緊?而且祖宗搞文武殊途,還不是為了生造出兩個派系,好讓文武相制嗎?他現在直接廢了武官,讓文臣掌兵,其實就是廢了文武殊途……本來還可以讓文官壓著武官,再讓縮手縮腳的武官去帶一點兵,雖然打不過上國,但總還能維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