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新光

醫神化身降臨,震驚世界。

蘇業與歐幾裏德的聲望,超越了戰爭典禮的當天。

數不清的希臘人在感慨,蘇業和歐幾裏德先拯救了希臘,後拯救了雅典。

至於復仇神殿的事情,至於大裁決者利昂娜之死,成為愛琴海微不足道的小浪花,撲騰幾下,銷聲匿跡。

歐幾裏德的葬禮在啞港舉行。

天蒙蒙亮,最早的一批人離開家裏,前往啞港。

這些人,就是被死疫折磨的雅典人和他們的家人,足足上千人。

不多時,另一批人也前往,因為他們都知道,蘇業和歐幾裏德是好朋友,蘇業一定也會參加歐幾裏德的葬禮。

最後,許多雅典人陸陸續續前往啞港。

啞港的海灘上,背對著愛琴海,豎起一座淺褐色的木質講台。

木質講台的前方,魔法臨時制作的木椅密集排列。

木椅上坐滿了柏拉圖學院的師生,各界的魔法師以及極少數的貴族。

而大部分民眾在十幾米外站著,站滿海灘,站滿道路。

十余萬人幾乎能填滿整座啞港。

柏拉圖學院的教務長拉倫斯親自主持葬禮。

在葬禮進行到尾聲,拉倫斯宣布:“在葬禮的最後,請歐幾裏德的好友亞裏士多德上前念誦一篇祭文。”

亞裏士多德頂著鳥窩一樣的亂蓬蓬頭發走上講台,他面色灰暗,眼窩深陷,血絲在他的雙目中編制成兩張大網。

他站在講台前,呆了許久,才茫然地伸出手撫摸自己的空間之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看了看前方的柏拉圖學院師生,看了看十數萬萬黑壓壓的人群,才恍然大悟。

亞裏士多德佩戴魔法胡子,又取出幾張白紙,鋪在講台上,用魔力壓住。

啞港的海風吹過,吹得他的頭發宛如風中的亂林。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白紙,隨後轉頭,望向深藍的愛琴海,以及太陽下微暗的天空。

他轉回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祭文。

他在看第一遍的時候,就已經憑借過目不忘的天賦記住。

昨晚看了一遍又一遍。

亞裏士多德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掃視前方。

他看到,柏拉圖學院的學生們眼睛紅彤彤的,尤其一些女生,眼睛腫成桃子。

亞裏士多德張了張嘴,但什麽也沒說出來,連續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

“我不想參加這個葬禮,因為我認定歐幾裏德還活著。”

他頓了頓,場下突然傳來一片哭聲。

有歐幾裏德的學生,有他當年的同學,有他的好友。

亞裏士多德瞬間紅了眼眶。

他靜靜地等著,等海風吹淡了哭聲,才繼續開口。

“一位朋友在離開雅典前,把這篇祭文送給我,他說,他希望我替他主持歐幾裏德的葬禮。我不想主持,但是,我應該為他念誦這篇文章。下面的‘我’,是指我與歐幾裏德共同的朋友,一個不得不離開雅典的十七歲少年,蘇業。”

數不清的魔法師咬著牙,握著拳。

“我是一個喜愛幻想的人,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就思考一個問題,人和動物最根本的區別是什麽?”

“是人能使用各種工具,動物不能?實際上,猴子不僅會用工具,甚至還會用樹枝制造簡單的工具。”

“是因為人能說話?各種事實證明,動物們也有自己的語言體系,只是我們人類聽不懂。”

“是人能使用文字或符號?連海底的魚在求偶的時候,都會創造出一些奇特的符號。”

“是人懂得愛?我們知道,動物之間的愛,同樣溫馨。”

“是好奇?有種叫傻麅子的動物,比人更加好奇。”

“那麽,人類和動物最本質的區別是什麽呢?”

“我思考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得出了一個可能不夠正確但我喜歡的答案。”

“當我們在思考為什麽的時候,我們和動物就有了本質的區別。當我們在追問為什麽的為什麽、尋找原因的原因的時候,就是成為賢哲的開始。”

“偉大的哲學與魔法之父泰勒斯,曾經追問過世界的本質,一層一層的追問,最終,他認為世界的本質是水,水構成了萬物,水養育了萬物,水承載了萬物。想必現在很多人不同意這個本質,包括我在內,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偉大如他,推開了動物與人交界處的那扇大門,讓我們人成為真正的人,而不是優秀一點的動物。”

“正是因為層層追問,他提出了‘證明’的概念,他之前的數學和幾何,廣泛存在於埃及與兩河。因為不斷追問,他才意識到,只有經過證明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存在。未經證明,不成真理。他的‘證明’,推開了數學、幾何、哲學與魔法的大門,形成多到一的抽象,再從一到多的拓展。通過證明,讓我們獲得更優秀的思考方式,而不是只憑本能、感覺、直覺來確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