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三次是個集裝箱。

少年每日裏進進出出,狹窄逼仄,像是裝著流浪貓的紙殼箱,並不奢侈,是一只漂泊無定的貓咪留下來的遮風擋雨之地。

但對於珍貴的家養貓貓來說,這種簡陋的紙殼箱,不過是一個隨時拋棄也不會心疼的地方。

“我記得硝子對我說過,太宰自己選擇一間條件很差的宿舍,還說怎樣都無所謂,他已經習慣更糟糕得了。”夏油傑抿著唇,他和五條悟兩人站在這裏,瞬間空氣都稀薄了許多,根本舒展不開,只能找個角落裏勉強縮起來,才不會擋路。

他不知道,太宰在高專的宿舍裏,有許多預防任務失敗後逃走的路線。夏油傑只是心痛,他責怪自己因為顧及朋友間的距離感,沒有插手太宰的生活習性。

就應該用咒靈毀掉太宰的宿舍,然後把他帶到陽光下,避無可避,失去回去的借口。

他正想著,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太宰步伐歪歪斜斜,打著哈欠回到了家,他這裏連掛大衣的地方都沒有,隨手將衣服扔在床上,他表情忽然怔了下,下一秒恢復原樣。

這次他恢復記憶很快。

兩次不明所以的違和感,都在重要的場合,已經讓太宰警惕,他本以為自己中招了——但恢復的記憶告訴他,這只是一個能免疫人間失格還傻乎乎湊上前的異能者。

太宰閉上眼睛,枕頭下壓著槍,裝睡,準備看這人要做什麽,難不成真像上次隨口試探的一樣,為了不讓他死?

空氣流向逐漸向心臟的地方而去。

太宰失望,隨後又是莫大的驚喜和期盼,能夠免疫異能無效化的家夥,殺了自己也算驚喜吧。

少年控制自己身體放松。

那人卻提起被子,蓋在他身上。

夏天快結束的夜晚有些涼意,夏油傑幫熟睡的太宰蓋好被子,這才退回到角落裏,準備隨便淺淺休息一下。

沒人看到,昏暗逼仄的集裝箱內,少年錯愕瞪開的眼睛。

第二天起床,他表情不顯,心底糾結地去了港口黑手黨,卻得到魏爾倫要來的消息。

這位超越者來勢洶洶,太宰實在坐不住,無法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觀察兩人了,雖然混亂時觀察到的線索會更多,但太宰不敢保證……這個暗殺王能不能察覺到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未知異能者。

少年並沒有發現,雖然自認為被正道拋棄也拋棄了正道,實際上看見□□的黑手黨底層、記錄死亡者人生的情報員,他都會不自知散發著善意。

太宰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想著,他可沒有拖好人下水的習慣,尤其是這個未知異能者出現幾次,都為了保護他。

——雖然沒什麽用,他自己就解決了。

太宰幹脆利落地點出夏油傑所在,用昨天的理由,於是記憶被模糊,集裝箱內只剩下手裏拿著完全自殺手冊的他,以及下一秒推門而入的魏爾倫。

……

離開的夏油傑和五條悟懵逼眨了眨眼,擡頭望了望狹窄巷子的天空,是和集裝箱截然不同的景色,這才明白,自己完全被太宰給耍了。

——少年恢復記憶後,猜到兩人消失的原因,於是吸取教訓,暗中觀察。

兩個學生嘆了口氣,很快就調整好自己被人耍了的心態,打量四周,卻沒找到太宰的蹤跡。

夏油傑和五條悟在橫濱找了整整一天,少年卻宛如人間蒸發了,他們從路人只言片語中得知,這是卷入所有黑手黨的惡劣戰爭,龍頭抗戰。

最近他們只能回到港口黑手黨。

兩周後,太宰的消息傳來了,夏油傑乘坐虹龍跟在中原中也身後,在那裏,他聽到兩名少年和澀澤龍彥的交談聲,知道了戰爭無法制止的原因——政府不願意對澀澤龍彥動手關押,反正大部分死的人都是黑手黨。

“我們不能全權把咒術界的事情交給警界和政府。”夏油傑努力汲取新知識,拼命轉移注意力,這片土地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慘劇,他卻無法插手。

“咒術師必須要有足夠的話語權,否則我們就是從高層的手底下的傀儡,轉變成了高官富商的一把刀。”

兩人信任警方、信任降谷零和工藤優作,但在日本,財閥也能小部分影響政府的決策,尤其是他們的世界還有許多不似港口一樣為守護而存在的恐怖/組織,夏油傑不得不防。

兩人第一次見到太宰口中的“織田作”。

紅發,沙色外套,平淡語氣,身手很強卻不願殺人,無論太宰說什麽離譜的話都會相信。

一個奇怪卻有趣的人。

在深夜的lupin酒吧裏,不止太宰和織田作之助,還有一個看上去和輔助監督很像,穿著嚴謹的西裝帶著圓框眼鏡的青年,手裏每時每刻都要提著公文包。

兩人親昵地叫他——安吾。

夏油傑視線溫柔地看著三人交談,他拿出放在口袋裏的火柴盒,摩挲了幾下,打開,垂眸看著裏面寫的三個片假名,片刻後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