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長衣用糯米搗成漿糊,剪了一點頭發,精心制作了一片大胡子,還在原主櫃子深處,找到一套藏起來的普通男裝。

鉆狗洞這天,風和日麗,他耳朵貼墻聽了一陣,確保沒有任何腳步聲靠近之後,一骨碌從狗洞鉆了出去,然後拿樹枝掩好洞口,迅疾往城門奔去。

兩名暗衛跳入院中,幫顧長衣把狗洞善後,跟了上去。

“顧小姐男裝也像模像樣的。”

“確實。”

顧長衣想走水路去江南富庶之地從商,便去了南門的碼頭。

可能是他來得不巧,時間近黃昏,碼頭幾乎沒有客船出發,全都靠岸補給過夜。

暗衛都替他著急,商量了一下,分出一個人去打點客船,砸錢說服船家馬上出發。

顧長衣原地踱步,他不能逗留太久,以免引人注意,既然水路不通,他還是走陸路吧。

他順著碼頭的斜坡悶頭往上,突然迎面走來兩個青年男子,一主一仆的打扮,兩人都拎著包袱。

顧長衣停住腳步,客船不開,這兩人難道有其他法子?

他眯起眼睛,看見一個戴著鬥笠的中年男子從小餛飩攤上起身,兩步走到水邊,解開一條無人的小船,招呼那兩人上船:“來咯!”

原來是私人包的小船,船篷矮小,只能坐三四個人。

顧長衣簌簌跟上,對三人中明顯氣場比較強的那人,商量道:“大人,能否拼個船?”

他現場編故事:“中午老母來信,說父親時日無多,我急著回去,恰逢客船不開,若非心急如焚,我斷不會如此冒犯大人……”

青年聞聲一愣,從船板下來,靠近一步:“長衣?”

“……”

顧長衣猛地停住賣慘,臥槽,這又是哪號人物?

他眯縫著眼睛打量,試圖將他與記憶裏的那些面孔對上。

最後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某個備胎之一。

具體哪個備胎他臉盲真的認不出來。

青年:“你不是要嫁入侯府了麽?”

顧長衣的婚事已經在京城傳開了,有人賭他什麽時候去世,有人議論傻子到底能不能發現自己被戴綠帽,說他們絕配。

顧長衣擠出兩滴眼淚:“我爹逼我的,我不願意。”

“當真不願意?”

“嗯。”

協助女子逃婚容易被打成私奔,青年仕途剛剛起步,實在沒必要冒風險。但是青年想到顧長衣同他高談闊論的那些日子,這樣自由不羈的女子若是嫁給一個傻子蹉跎後半生,青年於心不忍,道:“我正要去江州赴任,捎你一程。”

一提赴任,顧長衣立刻在腦子裏對上號了。

備胎三號,穆興文,年輕官員。原主在他面前的人設是“恨不為男兒身,參加科舉,為民請命”。

科舉放榜的時候,原主在榜下捉的備胎。穆興文有理想有抱負,對於原主這樣的人設毫無抵抗之力,引為知己。

顧長衣:“謝謝穆大哥了!”

青年擺擺手:“當官者為民請命,女子也是民。”

顧長衣鉆進船篷裏坐好,拉上草簾,心想原主勾搭的這些人都不壞,難怪不會翻車。

穆興文要去江州,他幹脆也去江州,幫他提高政績,以報救命之恩。

穆興文見顧長衣坐在裏面,自己便避嫌坐在船頭,船夫一擼搖開,小船倏地離岸,消失在視野中。

兩暗衛:“……”

“還用跟著嗎?”

“……不用了吧。”

兩人徹底死心,二小姐跟主子真的沒緣分了。

城內顧家人發現了二小姐失蹤,立刻稟報了老爺,派人全力尋找。

暗衛在裏面搗亂放假消息,說看見一個騎馬的跑西邊去了,又安排一個女暗衛假裝顧長衣,帶著顧家護衛滿城瞎跑。

顧韋昌氣瘋了,大罵羅風英管不好後宅,愧對他這些年的信任。

羅風英第一次被顧韋昌指著鼻子罵,心裏想把顧長衣掐死,面上還得賠笑:“當務之急,是怎麽跟侯府交代,顧長衣這白眼狼……”

“老爺!老爺,侯府派人來了!”

“什麽——”顧韋昌面色一白,完了,他的官場恐怕止步於此了。

侯爺來的是管家,態度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顧二小姐的事,侯爺知道了,咱侯爺宅心仁厚,很是喜歡這個兒媳,特派我來跟您商量——這樣,咱現對外稱二小姐重病,押後婚事,等找到二小姐了,馬上成親。”

管家笑眯眯道:“京城裏邊兒,可沒有人敢這樣耍承平侯府。”

言下之意是,顧韋昌要是找不到女兒,全家一起滾出京城。

顧韋昌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我一定找到,請侯爺放心。”

管家拍了拍手,小廝牽著一條狼狗進來,“城防營的天狼將軍,它能識氣味追千裏,希望能幫得上顧大人。”

羅風英被它幽暗深綠的眸子盯著,嚇得往顧韋昌後面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