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越師兄看見了柳小狗的過去

是夜,山間的晚風都是冷的。

越清規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兄。

沒有哪家的師兄居然這般不知廉恥,強行與一同長大的師妹雙修,還將其生生折騰病了。

柳儀景這病來勢洶洶。

尋常那般高傲,像只孔雀一般,在眾人面前耀武揚威。

此刻卻如此孱弱地躺在幹草堆裏,面色因為發熱還通紅無比,可唇角卻失了血色,幹裂出了幾道血溝來。

越清規好幾次想痛下殺手,先殺死柳儀景,再自刎謝罪。

可每每劍才一抵在柳儀景的脖頸上,又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他對柳儀景下不去殺手了,望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無法說服自己痛下殺手。

也同樣沒法說服自己原諒兩個人之間的種種。

所有的事情,好似都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了。

越清規收起了命劍,主動照顧起了柳儀景。

怕他受凍,脫下宗袍給他蓋好,見他唇角幹裂,就喂他喝水。

柳儀景孱弱得宛如剛出生的小獸,一點鮮活氣都沒有,根本咽不下去任何東西,剛喂的水順著唇角溢了出來。

越清規嘗試了很多次,也沒辦法喂他喝水,反而還想起了此前在幻陣裏的場景。

他日日以口渡藥,將安胎藥一碗不落地灌入柳儀景的口中,還不準他往外吐。

兩個人之間的情愛,更是日日夜夜,無休無止。

盡數在腦海裏回放,早已虛虛實實分辨不清,究竟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了。

柳儀景在睡夢中還不安分,好似做了噩夢,夢裏還在倉惶地低吟。

越清規忍不住湊近過去細聽,就聽見他喃喃自語地說:“不要,師尊,求求你,不要用折扇,不要,求您了,不要。”

原來柳儀景這樣的人,也會有令他感到無比驚恐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全部來自於他年少時被柳宗師侮辱的經歷。

越清規對其中的隱情,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從柳儀景的口中得知,他從前在天劍宗過得並不好,曾經受了師尊的折辱。

但究竟有多不好,又經受了怎樣的折辱,這些事情越清規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從前師尊待柳儀景很好,旁人膽敢嘲笑小師妹癡傻,師尊總是會毫不留情地出手懲治。

小師妹的美貌與癡傻,在修真界並立,且鼎鼎有名。

曾經有不少其他宗門的弟子,瞧中了小師妹的美貌,意圖與之結為道侶。

師尊也是百般慎重挑選,還曾宣稱小師妹是他的掌上明珠,誰也不能怠慢了他的女兒。

這些事情早就在越清規的心裏根深蒂固了。

在他的心目中,師尊的形象永遠風光霽月,跟柳儀景口中的那個老畜生天差地別。

越清規怎麽都不敢相信,他曾經那麽孺慕的師尊,竟然會行出那種事情。

“……師尊,不要,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柳儀景還在不停地求饒,好似極為害怕,整個人瑟瑟發抖地蜷縮起來。

哪裏有當初半分囂張氣焰。也是這會兒越清規才恍如夢醒一般,想起柳儀景比洛月明也大不了多少。

還是個少年模樣。

“不怕,小師妹乖,不怕了。”越清規輕輕拍打著柳儀景的肩膀,從旁溫聲細語地道:“都過去了,不怕了,小師妹乖。”

“我怕,我好害怕,不要再關我了,求求你,不要再關我了,我會聽話的,不要關我,不要打……”

“不怕了,沒人再關著你了,也沒人會打你,小師妹聽話,睡一覺,醒來後師兄帶你回家好不好?”

此話一出,越清規茫然了片刻。

回家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個極其奢侈的詞了。

他們早就無家可歸了。

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糾纏不清,跌下神壇,哪還有昔日的模樣。

“為什麽沒有人愛我,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這個問題好像已經成為了柳儀景的執念了,也問過很多遍,到底為什麽沒有人愛他。

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給過他答案。

也從未有人帶他脫離苦海。

越清規也不能。

他從小到大學的道理,受過的教導,讓他沒辦法對柳儀景說出一個“愛”字。

也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內心,更沒辦法去欺騙柳儀景,說自己愛他。

外頭忽然雷聲大作,山裏的雨來勢洶洶,很快就傾盆落下。

洞穴裏潮濕憋悶,火堆很快也要熄滅了。

周身昏暗極了。

越清規在黑暗中苦苦掙紮,猶豫了許久,才又抽出了命劍。

這一回,他考慮清楚了。

與其放任柳儀景在修真界為非作歹,不如親手了結了他。

柳儀景不會孤單的,等他一死,越清規很快就會自刎。

黃泉路上,他們師兄弟二人結伴同行,恩怨兩清,來生但願再不相見。

就在那劍刃抵在柳儀景的喉嚨上時,他整個人宛如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攥住了越清規的手腕,剛好頭頂雷聲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