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鄭先生保養得很好,看起來才五十多歲,他留著山羊胡,面容清臒,表情嚴肅。可能是常年皺著眉頭,眉心處形成了一個很深的“川”字褶皺,十分的威嚴。

眾人行禮之後,鄭先生先按部就班講解了今天的課程,每段經書的意思、有哪些出名的注疏、該怎麽去理解、一般會怎麽出題、從什麽角度破題寫文章。

他條理清晰,引經據典,基本沒有翻過書,牽涉到的各類歷史典故隨口就來,講得頭頭是道。

連沈清疏都聽得津津有味,不愧是名師。

講完之後,鄭先生又讓眾人就疑惑不解處提問,他再次講解,然後等到答疑完畢,就把他們一一叫到身邊,考較之前布下的功課,再布置新的功課。

考較時,倘若滿意鄭先生就捋捋胡子,點一點頭表示贊賞。倘若不滿意,就皺緊了眉頭,拿出板子打幾下手心。

到沈清疏時,她有點緊張地走到鄭先生面前,生怕他問些什麽聽不懂的問題。

鄭先生卻沒有考較她,只溫言問了她的身體情況,又叫她不要著急,這段時間先溫習以往的功課。

看來先生確實有“關照”她。

但現在是因為身體原因,總有考較她那天,她得趁這段時間,抓緊把功課補上才是。

考較完鄭先生就離開了,留下他們自己繼續學習。

鄭先生不收蒙童,甲班這六個學生都是已粗略讀完四書五經的。除此之外,他另有十來個已考中秀才的學生,時不時地還有舉人上門來拜訪他,所以能分給他們的時間是有限的。

孟柏舟今天又被打了一下手心,見先生走了,他轉過頭看著沈清疏羨慕地說:“先生都沒有考較你,還一直和顏悅色的,唉,不用上學不用回答問題,我都也想受傷了。”

沈清疏抽了抽嘴角,她這次受傷可是把命都受沒了的。“說什麽傻話呢,你以為受傷就好過了。落下的功課總有一天要還回來的,還不如早日學完,早日解脫。”

旁邊的夏薄言聽見他們的對話,也湊過來笑嘻嘻地道:“清疏說得是,就你平時那磕一下就受不了的樣兒,要真是像清疏這麽重的傷,你還不哭爹喊娘的。”

“我才……”

孟柏舟一聽這話,漲紅了臉,不服氣的想要反駁,才剛開口就被後面的高鳴徹厲聲打斷了。

“噤聲!”

他轉頭看著高鳴徹板著的臉,很是不滿地撇了撇嘴,卻也沒有再說了。

在學堂六人之中,鄭衡家境貧寒,成績卻是最好的;夏氏兄弟家裏世代書香門第,管教甚嚴;孟柏舟是肅寧候的孫子,人憊懶了些,卻也知道輕重。

高鳴徹最是嚴肅刻苦,其他人都有點怕他。

鄭先生管教的並不特別嚴,中午下學之後,眾人可以吃了午飯在學堂繼續看書,也可以選擇回家裏看書。

但說是這麽說,誰敢真的不回來?不吃家裏一頓板子就怪了。

除了鄭衡就在鄭府吃飯,其他人都是在街上自己解決。

作為誠意伯世子,沈清疏當然不會缺錢,但也沒有太浪費。她帶著負鞍找了家幹凈整潔的店面,點了三個小菜兩碗米飯。

味道份量都還可以,結賬時,共二十四文,負鞍給出兩枚十面值和一枚五面值的銅幣,賬房找了他一枚一面值的。

這也是沈清疏覺得很奇怪的地方,這裏的貨幣不像她印象中的圓形方孔銅錢,而是實物貨幣與虛擬價值相結合的長方形式樣。

在大小不一的長方形金屬貨幣上印刻有精美的花紋和幣值,分別是一、二、五、十。材質則是金、銀、銅三種,其中一金幣等同十銀幣,一銀幣等於百銅幣。

這既不像紙幣一樣價值全靠國家信譽,也不像銅錢銀兩那樣呆板。

沈清疏懷疑有跟她一樣的穿越者。

吃過午飯,沈清疏想去書店看看,她找不到位置也不著急,就沿著街道慢慢溜達,左顧右盼,過了一陣兒果然看見一家書鋪。

掌櫃的見他進來,立刻笑眯眯迎了上來,“這位小公子,需要些什麽書?”

沈清疏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竟然就是科舉相關的書,嚇得她趕緊放下了,轉頭問掌櫃:“史書你們這兒有嗎?”

“當然有,公子這邊請。”

掌櫃迎她到另外一個角落,她一翻,果然都是史書。

她挑了幾本,沒找到本朝史,又問掌櫃。

掌櫃有些訝異地說:“本朝史科舉很少考,看得人也少,倒是有一些關於世祖的野史,公子需要麽?”

沈清疏點點頭,掌櫃便吩咐了夥計去後面庫房取。

等待的時候她順便把賬結了,掌櫃接過錢,恭維道:“這些史書都是秀才之後才會涉獵,像公子你這麽年幼就買史書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沈清疏笑笑,她也就是看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