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2頁)

她不小心瞥到,立時便低下了頭,真真是酒後醜態,辣眼睛。

她眼觀鼻鼻觀心地降低存在感,只盼著所有人都忽視她,尤其是關意明,有一陣沈清疏瞥得他四處張望,顯是在找她,只是當時被圍著脫不開身才沒過來,她可不想這會兒被關意明架起來。

可她便是再怎麽躲,姿容氣度在人群之中也如皓月一般不容忽視,好幾個姑娘接連過來斟酒,對她投懷送抱,沈清疏好不容易打發了第一個,深覺頭痛,之後再過來的,還未開口,她便搶先道:“在下家有悍妻,性善妒,正侯於樓外,故實不敢犯禁,還請姑娘饒過在下。”

她這麽一說,不管說的是真還是假,明顯是於此道無意,在場這麽多舉人,也不差她一個,過來的女子並不糾纏,便也笑一笑,歉身退下了。

但每說一次,沈清疏就心虛一次,雖然和這些女子以後並沒有什麽交集,可她畢竟是用林薇止的名聲擋桃花。

沈清疏並不喝酒,茶水一杯接著一杯,卻也喝了個肚漲,她估摸著時間,覺得已達到了應酬的標準,坐得差不多了,便去向陳二郎辭別。

陳二郎懷裏抱著個女子,身上帶著酒氣,臉上也漫起了明顯地酡紅,已是有些醉態,聽到沈清疏的話,他推開那個女子,踉蹌著站起身,狠狠眨了眨眼睛,恢復幾分清明,挽留道:“時間還早,賢弟不再多留一陣麽?”

沈清疏又把林薇止擡出來,致歉道:“陳兄見諒,實是內子在家中等候,我不想令她擔心,故不便晚歸。”

陳二郎倒也沒有深究,挽留一次已是盡到禮數了,便笑道:“原是如此,賢弟伉儷情深,倒是我不該強留了,賢弟自去便是。”

在場這麽多人,雖則美色動人,有不少不堪景象,卻仍是有不少學子不為所動,一部分是確能把守本心,潔身自好,還有一些則是自視甚高,看不起青樓女子。

見沈清疏辭別走了,也都陸陸續續上來辭別,陳二郎一一送走人,沈清疏混在其中,倒也不是那麽突兀顯眼了。

負鞍就在外面候著,本是為了以防萬一,好在還算順利,沒什麽突發情況。

上了車,沈清疏靠在馬車廂壁上,才揉著太陽穴把提著的心放下來,她明明沒有喝酒,卻覺得此刻有幾分酒後的疲憊。

到住處已是亥時,平日這個時候林薇止已經睡了,沈清疏遠遠看見房間燈燭亮著,想是給自己留的。

有燈火等著她回家,沈清疏心裏生出兩分溫情來,她走至屋前,忽然頓住腳步,擡起兩邊袖子細細嗅聞,聞到一股飯菜氣息,夾雜著點淡淡的酒氣和脂粉氣。

她想起上次去文會回來,林薇止說她身上味道難聞,便吩咐朝雨另外取了一身衣服,轉道去了偏房沐浴幹凈,才回到正屋裏。

她耽擱這一陣子,再推門進去時,卻見林薇止還未睡,她坐靠在床頭,手裏拿了本書卻沒有翻開,只是望著虛空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下意識望過來,平日裏黑亮靈動的眼裏是一片茫然和空洞,雖然她很快就醒神隱去了,卻還是被沈清疏捕捉到,她清楚知道這不是錯覺,心裏瞬間被刺痛了一下。

“怎麽這麽晚還不睡?”她近至床邊,坐在床沿輕聲問,聲色柔和至極,幾乎像是怕驚著花蕊上的那只蝴蝶。

“正要睡了。”林薇止視線落在她不小心被水打濕,貼在臉側的幾縷鬢發上,神情怔了一瞬。

沈清疏沐浴過,還換了一身衣裳。

她心裏蒙上了一層酸澀,是不是從那時開始,她就有些許在意了呢?

她明知道她和沈清疏不可能,應把那些不應該有的綺思妄念斷得一幹二凈,可她的思想、她的心緒卻違背她的教養和理智,即便知道沈清疏是女子,她於痛恨之中卻仍是放不下她。

會懷疑關意明和她交往過密,會不滿她去參加茶會,會擔心她出什麽紕漏泄露身份,以至於神思恍惚,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個時辰。

她有些想問文會的事,猶豫地抿了抿唇,卻還是沒張口,視線垂下來,靜了幾息,便也不再看沈清疏,自顧自地側身躺下了。

“夫君也早些歇息吧。”

沈清疏坐著不動,視線落在她線條優美的背上,在輕薄褻衣的掩映下,自頸及下,蜿蜒出剛剛好的弧度,兩側蝴蝶骨起伏,沒入被裏消失不見,引人探尋。

她移開視線,覺得喉嚨有些幹澀,清了清嗓子,不自覺帶了兩分歡喜之意地柔聲問:“你是不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