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馬車回到威遠侯府。

繪著威遠侯府標志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儀門處,前面的那輛是威遠侯夫人乘坐的馬車,後面是三個姑娘乘坐的馬車。

丫鬟搬來腳凳,馬車裏的三個姑娘扶著丫鬟的手,踩著腳凳依序下車。

剛下車,就見穿著一襲褚紅色團紋官袍的威遠侯大步走來,他的神色匆匆,連官服都未換,可見十分急切。

威遠侯一雙虎目望向府裏的三位姑娘,目光落到裴絹身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夫人,聽說承恩公府……你們沒事吧?”

嘴裏問的是夫人,其實關心的是誰,眾人都明白。

三個姑娘上前給他請安。

威遠侯夫人淡淡地說:“能有什麽事?”

裴繡見父親一雙眼睛關切地打量二姑娘裴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饒是早就知道父親偏心,仍是忍不住有些傷心。

明明都是女兒,為何父親如此偏心二姐姐?

威遠侯夫人早已習慣丈夫的偏心,懶得理會他們父女情深,說道:“沒什麽事,我和繡兒回去休息了。”

她攜著女兒離開,轉頭朝裴織說了句“累了一天,阿識也回去休息罷。”

至於裴絹,她沒有多嘴說什麽。

見威遠侯夫人帶著裴繡離開,裴織也道:“伯父,我回去了。”

威遠侯隨意地點頭,突然想到什麽,朝裴織道:“你祖母那邊正叨念著你,你等會去尋她罷。”

裴織乖巧地應一聲。

見她們都走了,威遠侯正欲問愛女今日在承恩公府的情況,卻見她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裴織離開的方向,眼裏閃爍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絹兒,怎麽啦?”

裴絹收回視線,擡頭看向父親關切的眼神,突然鼻頭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威遠侯驚得叠聲問:“這是怎麽啦?可是有人欺負你?”

裴絹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哭得威遠侯急得頭都大了一圈。

周圍的下人遠遠看著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膩歪,雖說這府裏是侯爺說得算,可侯府還有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呢。

而且這府裏也不僅只有二姑娘,還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三姑娘還是長房的嫡女。

二姑娘裴絹到底只是庶女,以往仗著侯爺的寵愛嬌蠻任性,很難讓人喜歡。雖說最近一個月,她收斂許多,但十幾年養成的習慣很難改變。

府裏的下人更喜歡活潑的三姑娘裴繡和大方明理的四姑娘裴織。

可惜四姑娘是個福薄的,二房老爺夫妻倆五年前南下,所乘的船出事,夫妻倆不幸葬身江水之中,只留下在京城的四姑娘和七少爺相依為命。

裴絹終於止住哭腔,紅著一雙眼睛和鼻子望著父親。

她說:“爹,我想嫁給太子殿下,我要做太子妃!”

威遠侯愣了下,遲疑地道:“絹兒,你是不是說錯了?”

若說她想嫁給二皇子、三皇子都可以,但嫁給太子殿下……太子除了身份尊貴外,有哪一點值得姑娘家想嫁的?

“沒有錯,我就是想嫁太子殿下!”裴絹一臉堅定。

威遠侯到底是寵女兒的,裴絹是他最寵愛的白姨娘所出,白氏在三年前病逝,留了這麽個女兒給他,他如珠如寶地養大,想著她沒了母親庇護,不免疼惜幾分。

若是女兒真看上太子……

**

裴織先回秋實院洗漱,換了一身粉色冰梅暗紋的湖綢褙子,頭發挽起,簡單地插了一根珍珠釵環,在脖子上戴著兩圈珍珠項鏈。

打理好自己,她帶著丫鬟芳草、芳茹朝府裏老夫人的壽安堂行去。

廊廡前的小丫鬟見她過來,臉上露出笑容,趕緊過來給她打簾子。

“四姑娘來啦,老夫人剛才正念著您呢。”

隨行的丫鬟芳草打賞小丫鬟一顆銀錁子,喜得小丫鬟一羅筐的好話說個不停,聲音清脆,宛若百靈鳥般悅耳。

裴織聽得喜歡,神色舒展。

威遠侯老夫人狄氏坐在室內,一名圓臉丫鬟正給她誦讀佛經,不疾不徐,咬字清晰。

見她進來,老夫人臉上露出笑容。

“阿識回來啦,快過來坐。”老夫人朝旁邊候著的大丫鬟道,“快去給四姑娘倒杯蜜果露,加些蜂蜜,你們姑娘愛喝這個。”

裴織剛回來,還沒喝一口水,正好渴了,她坐在老夫人面前的錦杌上,接過丫鬟端來的蜜果露,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見她渴成這樣,老夫人一臉心疼,“慢點喝,還有呢。”

裴織朝老夫人笑道:“還是祖母這邊的茶水好喝,怨不得大家都喜歡來祖母這裏蹭吃蹭喝。”

這話逗笑老夫人,室內的丫鬟嬤嬤們也不禁掩嘴笑,氣氛一陣輕松。

威遠侯老夫人點著孫女的額頭,笑得差點岔氣,直道:“來我這裏蹭吃蹭喝的,除了你這皮猴子,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