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行 是庶兄那張英雋的臉

錦春院裏,阿瑤走進正房就感到一股涼氣迎面撲來,她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進了內間,往角落一看,人高的纏枝花瓶旁,用暗紅色的小案乘著,堆著好幾塊通透的大冰。

惜春守在二門,一張圓臉笑得喜慶。

阿瑤脫了外裳倚在美人榻上,拂冬打下隔窗遮陽,一面擰了帕子給她拭汗。

阿瑤擡起手臂,配合拂冬的動作,微涼的帕子在身上擦過,阿瑤舒服地喟嘆一聲,一邊好奇道:“怎麽了?那管事的真的收了你的金裸子?”

惜春湊上來,搖搖頭道:“看他敢!”

聽惜春眉飛色舞的講完,阿瑤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是老夫人替她出頭了。

那個管事的姓張,真的是跟著大爺從江南來的。他的妻子是二姑娘的奶媽子,一家子在大房做了十幾年,往日在下人堆裏很有些體面。王氏信佛,待下人一向溫和。這些奴才好日子過久了,腦子也糊了,還以為跟在江南一樣呢。

阿瑤早就猜到這管事蹦跶不了兩天,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想起另一回事,“兄長那裏有送冰嗎?”

拂冬想了想道:“姑娘問的是哪個大少爺?”

大老爺一家子十幾年都在江南,這十幾年馮璟喻都是大老爺的嫡長子,京城裏又有個庶長子。

一家子忽然回了京城,兩撥下人間早拿這兩個大少爺作伐子吵了幾回嘴。

阿瑤自然問的是馮久知,但話到嘴邊又周全了許多,“姐姐都替我去問問吧。”

知夏喜歡做這些跑腿的事,放下手裏的事情就出去了。

阿瑤就著冰塊,拿起中午看的書繼續看起來。

惜春輕手輕腳地擦著多寶格,安靜半晌卻有些管不住嘴了,“依奴婢看,這冰塊事怕不是一個管事就能頂下來的,要不是二姑娘…… ”

“惜春慎言。”阿瑤關上書,轉頭看著這個小丫鬟,略顯稚嫩的臉上難得有些嚴厲,“妄議主家,你今後要是再這般口無遮攔,就不必在錦春院裏伺候了!”

惜春也不是沒腦子,就是嘴快,說完就後悔了。小丫頭嚇得連連打嘴,啪地跪在地上,“姑娘恕罪,奴婢就是不過腦子,以後不會了!”

阿瑤這下徹底沒了看書的心情,拂冬悄悄給惜春打眼色,讓她自個出去反省。

惜春輕手輕腳的起身,面色慘白地退出去了。

拂冬又給阿瑤倒了杯溫茶,往裏頭加了些蜂蜜,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姑娘別生氣,奴婢下去就好好教訓惜春,讓她緊緊皮子,以後仔細著說話。”

阿瑤靜坐在窗前,神情不復剛才的輕松。

她自然知道一個管事不會無緣無故就膽大包天,可是這個問題現在追究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王氏那裏不提,馮清雅一樣也是老夫人的孫女,還是老夫人二兒子唯一的血脈。

老夫人十幾年沒見她,心裏肯定想得很。到時候會偏向誰,還真不一定。

阿瑤從來不做這種自找沒趣的事情。

屋子裏沉寂了半晌,只有拂冬打扇的聲音。

阿瑤接過蜜茶喝了一口,甜甜的滋味潤到心頭,她突然看向拂冬,語氣氣鼓鼓的,“你覺得母親更喜歡誰一些?我和雅姐兒之間。”

瓷白的小臉上難得有些較真。

拂冬聞言苦笑一聲,王氏的態度太明顯了,拂冬想替她描補一下都開不了口。她們下人也奇怪,大姑娘這麽一個鐘靈毓秀的小娘子,怎麽就好像不討老爺太太喜歡呢?

再說了,她一個下人哪裏能非議主子呢。

思來想去只能柔聲勸慰道:“夫人是姑娘的母親,當然是疼您的,只是姑娘和夫人相處的少,慢慢處著就有感情了。”

阿瑤聞言搖搖頭,“算了,不為難你了。”

王氏更疼誰,當事人最清楚。阿瑤剛才不知是怎麽了,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放在平時,她絕不會問這種問題。

這個問題,在她小時候,哭著鬧著求王氏帶她一起走,而王氏溫柔地撇開她的手時,阿瑤心裏就有答案了。

她當然也想查個水落石出,受了委屈就大聲哭出來,可是人和人的命不一樣。馮清雅哭了有人心疼,一群人圍著哄。

可要是換了她,又有誰會來心疼,誰來哄她呢?

“那匹雲錦呢?”阿瑤捧著蜜茶喝了大半,長長的睫毛蓋在臉上,軟軟的腮肉鼓了鼓。

今日選料子那個尷尬的場景,拂冬自然是看見了。一回院子就像以往的處理方式一樣,把料子扔進了庫房,生怕礙了主子的眼。

可阿瑤卻笑了笑,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找出來吧,這麽好的料子,做件披風也夠了,讓針線房的人仔細著做,再過幾個月就能穿了。”

她還沒有用這麽好的料子做過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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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安院裏,王氏正在和馮秉懷用膳,難得馮秉懷空閑了,兩人還開了壺酒,說些私房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