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3/3頁)

頓了頓,他又說道:“夫妻姓鈴,你也不用改名字。”

——鈴搖。

這個名字在完成法律上的程序後,加入了這個家庭的戶籍。

經過宗像禮司精心篩選和考察後選中的家庭,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正如宗像禮司簡單那幾句闡述說的那樣,經濟基礎良好,沒有不良嗜好,對她也很好。

從入春再到入夏。

她漸漸體會到了有家的感覺,那種無論什麽時候只要往家的方向跑就會安心下來的感覺,溫暖的、飽脹的情緒逐漸湧滿胸腔,就好像,她已經不再是被放逐的靈魂,漸漸有了可以肆意微笑、不用再擔心被丟下的居所。

從不敢相信到相信,從不習慣到依賴,最後才在那一座座高樓林立的冰冷城市裏,確信了有一盞燈光是屬於自己。

可是,這樣的溫暖破碎得太快。

就在她相信自己以後也有家了的時候,破碎得一點都不剩。

“小朋友,那個人好像一直跟著你。”

忽然,旁邊有人的聲音闖入了她的思緒。

鈴搖擡頭,是一個中年阿姨,手裏拎著剛買的菜,一臉警惕地望著她的身後,善意提醒道:“你要不先跟阿姨到旁邊的便利店待一會兒,萬一對方圖謀不軌,你很危險的。等對方走了,你再打電話讓家裏人來接。”

說著,她憤憤道:“現在的小女孩真不安全,大白天的都有人尾隨。”

鈴搖愣愣聽著,回頭。

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裏,街頭巷尾是陌生的磚瓦,她一直悶著頭走,連什麽時候走錯了路都不知道。

太陽也早就已經開始西斜,沒有了正午時那股熱辣的勁,偏暖調的橘將巷尾的路面塗成了明晃晃的燦爛。

——那個據說是尾隨她的人,定定站在那兒,腳下的影子在夕陽裏拖得很長。

夕陽恰到好處的將他的身影勾勒成輪廓,如同金子織成的線,細細密密的交錯在他銀白的發絲間,發梢被風吹拂著,落在夕陽裏,微微發著光,像不斷沉墮的黑夜裏恍然亮起的星輝。

在冰冷的、怪獸一般蟄伏著的高樓交錯間,他的輪廓在夕陽裏如此深刻,濃烈的色彩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道可靠的剪影。

整座城市都如同破碎成粉末,只有他所在的那一角方向,撐著僅剩的夕陽。

“小朋友,你、你怎麽突然哭了?你別哭,阿姨幫你打電話報警,你別哭,別害怕啊。”

好心的阿姨以為鈴搖是遇到了尾隨害怕,連忙要伸手幫忙。

鈴搖兩手胡亂地抹掉剛剛忽然湧出來的淚水,對阿姨笑了笑,“我沒事阿姨,不用擔心,那個不是壞人,我認識他。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真的不知道為什麽,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制。”

解釋著,眼淚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越擦越多。

連帶著聲音都摻上了輕顫,“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明明不想哭的,我一直撐著,我不想哭的,坂口君說那些話的時候,我一直忍著沒有哭,可是為什麽現在眼淚根本停不下來啊……為什麽會這樣啊……”

眼淚根本擦不完,擦掉了,馬上又會有眼淚湧出。

她幹脆用手捂住了臉,可眼淚在這個時候愈發決堤,從指縫中流了出來,她蹲在了地上,不想讓自己這副難以控制的樣子被人看到,腦袋都埋在了膝蓋間。

背脊因為哭泣而不斷顫抖著。

“小朋友你,你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嗎?”好心的阿姨眼看著鈴搖忽然哭得愈發收不住,有些慌了神。

就在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個被她誤以為尾隨著鈴搖的年輕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個子很高,即使看起來還只是個年輕的高中生,可他走到了跟前,好心阿姨也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他蹲了下去,手掌覆蓋在鈴搖的腦袋上,“我會送她回家的。”

“你們真的認識?”好心阿姨確認道。

五條悟沒有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在鈴搖身上,聽著她哭得愈發撕心裂肺,沉悶的哭聲一聲又一聲,傷心又難過。

他靜靜聽著她哭,直到聽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下來,只剩下不斷的抽泣,才拍了拍她的背,問道:“午飯也沒吃,從上午下了課就一直走到現在,累不累?”

鈴搖還埋在胳膊間,哭腔的聲調從沉悶地傳出來,“不累。”

“不累才怪。”五條悟站了起來,一手穿過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環過她的腿,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走了兩步,五條悟又停了下來,側著臉對那個還在擔心的好心阿姨說道:“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