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色之下, 夏如茵的面容被鍍上了一層光,愈發美得不似真人。肖乾並不覺得自己想做什麽,可他的身體本能有了動作。他在小榻上坐下, 指尖撫上了夏如茵的臉。

觸手微涼,細膩,柔軟,還是往日他掐她時的觸感。這想法冒出,肖乾便又輕輕捏了捏她臉頰。夏如茵在睡夢中似有所感, 柳眉微蹙, 笨拙掙開了他。

指尖空空,肖乾這才回神。心中煩躁愈重, 肖乾按了按太陽穴,推醒了夏如茵。

夏如茵迷迷瞪瞪睜眼, 便見肖乾坐在她小榻上。她揉了揉眼睛:“殿下……”夏如茵努力讓自己清醒:“對不住,我睡得太沉了。可是有什麽吩咐?”

她以為是自己守夜不稱職, 沒聽見肖乾的要求, 肖乾才不得不來推醒她。肖乾卻道:“你回房睡。”

夏如茵坐起。水紅色的絲綢被滑落至腰間, 露出了桃紅色的中衣,單薄垂順的衣料將那身材勾勒得分外明顯。夏如茵困惑問:“為什麽啊?”

她才睡醒, 聲音軟綿綿溫吞吞的,好似羽毛酥酥癢癢在肖乾心口轉了圈。肖乾愈發覺得心煩氣躁了:“晚上沒孤的允許, 不會有人靠近,你沒必要跟著孤。”

夏如茵便傻傻一笑:“那萬一有人呢?我守著殿下,殿下總歸是能睡更好。”

她還體貼上了。肖乾面無表情:“你打呼嚕吵到孤了。”

夏如茵一驚,徹底清醒了。她辯解道:“我不打呼嚕, 蘭青說我從來不打呼嚕。”

她說完這話便後悔了, 這是誰給她的狗膽, 敢質疑反駁殿下?!可肖乾並不計較:“或許沒蘭青在旁伺候著,你就會打呼嚕。又或者換了環境你不適應,也可能是小榻睡得不舒服。”

似乎真有道理……夏如茵被說服了。她非但沒讓殿下睡得更安心,反而影響了殿下的睡眠。夏如茵不敢再說,訕訕抱上被褥,灰溜溜回了自己房。

為殿下守夜沒成功,並沒有影響到白天夏如茵積極的跟隨。幾天下來,河南的官員們都知道了,太子殿下養了個沒規矩的丫鬟,仗著太子殿下寵愛,一天到晚往太子跟前湊。

看來傳言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不盡可信。有人心中蠢蠢欲動,可被利用去試探太子殿下的王掌櫃,至今還帶著項圈鎖鏈四處求人呢。這明晃晃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似平靜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第一批糧食送抵河南,太子殿下次日就要啟程去南陽了。啟程前一天,巡撫來找肖乾,提議為肖乾辦一場踐行晚宴。

肖乾正好令人去衛所找了輛流馬,實現夏如茵“看機關流馬”的心願。院中,暗五推著流馬轉圈,夏如茵摩拳擦掌想自己推試一試。肖乾不放心,親自上前扶住流馬,暗五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夏如茵努力想推動流馬,可到底是搬一張八仙椅都要喘半天的身體,夏如茵臉都漲紅了,還是推不動。肖乾便喚了暗五上前接手,讓他將流馬推去角落,又對夏如茵道:“你去那邊玩。”

夏如茵並不知道是巡撫要來拜訪,跟著暗五來到角落,蹲在那研究流馬輪子。可沒研究一會,她便聽見身後傳來了說話聲。夏如茵一個激靈,急急回頭去看,便見巡撫躬身立在肖乾身前。

肖乾正嘲弄勾著嘴角:“……如今這河南流民失所,餓殍遍地,陳大人還有辦晚宴的心情。”

夏如茵二話不說扔了流馬,小步跑去肖乾身旁,盡忠職守而立。肖乾好笑看她:“不是讓你玩去嗎?”

夏如茵擺手拒絕:“不著急,不著急。”

陳巡撫早就習慣了這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此時只當什麽都沒看見,連聲道“慚愧”:“殿下所言甚是。是微臣淺薄,不及殿下記掛百姓之心……”

他的奉承話還沒說完,肖乾卻忽然打斷:“等等。”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偏頭看夏如茵,略一思索道:“那便辦一場吧,孤一會令人擬個名冊給你。”

陳巡撫:“……”

陳巡撫好不尷尬,領命退下,怎麽也不明白太子為何突然就改了心意。夏如茵本也沒多想。她的確有個遺願是“參加宴會”,但太子殿下的賑災晚宴可是辦大事的,和她吃吃喝喝玩玩的晚宴,定是不一樣。這麽到了晚上,她隨肖乾前往府衙,見到了許多盛裝打扮的姑娘,夏如茵這才後知後覺懷疑起來——殿下突然答應舉辦晚宴,該不會,就是為了成全她的遺願吧?

若夏如茵還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秘密,是怎麽也不敢這麽想的。可現下,她卻不確定了。夏如茵跟在肖乾身旁,不安發問:“殿下,你突然改變主意令人舉辦晚宴,難道是為了成全我參加晚宴的遺願?”

肖乾嘴角彎了彎:“你還有個這樣的遺願?”

夏如茵心中便松了口氣:太好了,殿下他根本不知道她想參加晚宴,是她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