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一番話, 聽得胤祜心中激蕩,雍正亦是心緒起伏。

振聾發聵說不上,可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直接說, 誰懷疑先帝遺詔是假的, 誰就去底下問先帝的人。

生母都沒有給他的肯定,竟是從胤祜的額娘這裏得到,何其可笑。

謹嬪一後宮婦人, 未曾見識過朝堂傾軋, 思慮過於光明簡單,不過言中之意卻極有道理,他已為帝王,理應為江山百姓計,不該放太多心神在防備兄弟們之上……

“額娘,那您對兒子有何期望?”

雍正聽到胤祜此言, 回神細聽。

檀雅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不食民脂民膏, 不做國之蛀蟲, 教養好子孫, 便是我的期望了。”

胤祜仔細琢磨後, 笑道:“額娘的期望倒也不難。”

檀雅戳了戳他的額頭,“前頭倒是不難,可單教養好子孫這一條, 便夠你愁一輩子了。”

胤祜還沒有子嗣,自然想不到養好孩子有多難, 只理所當然道:“左右額娘們如何教導兒子和額樂, 兒子便如何教導兒女。”

“我可等著看, 你到時是不是這般輕松。”

胤祜親昵道:“額娘們長命百歲, 到時住在兒子府裏,也好就近教導孫兒們。”

“額娘們若是能出宮,恨不得悠閑快活一些,誰要管子再管孫?”

“額娘們能快活,不正是兒子百般所求嗎?”

“你啊~”檀雅被他逗笑,笑過才轉回先前被岔過去的話,“都叫了十來年胤祜了,若是改名,恐是得習慣一陣子。”

“避諱帝王名諱,這是慣例。”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閑話,天色漸暗,胤祜便不得不離開,也未說下次何時來,畢竟他們誰都不知道。

雍正收回心神,拿起他批示兄弟們改名的折子,他是想十三、二十二不用改名,可十三尚且好說,二十二實在師出無名。

如今想來,給十三恩寵的方式極多,也不必非在名字上,不若索性大方些,便揮筆親寫諭旨。

第二日,朝堂上,蘇培盛宣讀諭旨:“先帝之子皆是朕手足兄弟,既為手足,便特許先帝之子皆保有原名,無需避諱天子名諱。欽此——”

文武百官皆叩贊皇上隆恩。

隨後,雍正親宣一系列政令之後,當著滿朝文武道:“近日民間傳聞匪夷所思,未免百姓無知而受蒙蔽,朕便將遺詔於正陽門展示一日,若再有妄言之人,以謀逆罪處之。”

“皇上三思——”

立即便有大臣請求雍正收回此令,說是此舉恐對先帝遺詔不敬。

雍正想了一夜,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人是他,旁人有異心就是謀逆,他正好光明正大地收拾。遂一擺手,道:“懷疑先帝遺詔,亦是對先帝不敬,兩相對比,朕不忍百姓受蒙蔽,願一力承擔對先帝不敬之罪。”

他還親筆手書一封向先帝請罪之書,命人一同展示於正陽門之前,宮侍還“擅作主張”地誦讀聖旨,務必保證百姓們不認字也能聽見上頭“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一行字。

一國帝王特地命人在內城和外城的交界城門向百姓們宣讀遺詔,委實有些失體面,不過效果極佳,不出一日,關於“遺詔真假”的謠言便破除。

這樣頗有幾分無賴的法子教雍正嘗到了甜頭,便想在安排兄弟們上借鑒一二,可他想了數日都未能想到合適的法子,就想讓胤祜再去他額娘那兒說說話,好尋些靈感。

而他這幾日政務繁忙,未曾關注胤祜等人,此時一轉念過來,便聽見二十正吐沫橫飛地對弟弟們說他的福晉。

“我從前瞧我那福晉,是個毫無情趣的,未曾想管理後院竟是頗有手段。”

二十一不贊同道:“兄長後宅之事,怎可說給弟弟們閑話?”

二十擺手,眼神曖昧,“無妨,皇阿瑪孝期未過,自是沒有私密之事與你們幾個毛頭小子說。”

二十一的臉頓時一紅,羞惱地撇開眼,端起茶杯喝茶。

二十見他竟是想歪了,調侃道:“你這小子,可是想歪處去了?也不必急,再過兩年,自有人事宮女教你們知事。”

“二十哥!”二十一惱羞成怒。

二十總算住口,轉而對胤祜道:“我那福晉剛嫁予我時可沒開竅,許是鹹福宮的娘娘們點撥了。”

胤祜聞言,先替額娘們澄清道:“我額娘們有分寸,絕不會插手皇子後院。”

“不算插手,我後院好著呢。”二十嘴角上揚,道,“她不耐煩被後院那些事兒打擾心情,福晉的威嚴和規矩立起來,府裏有些不好處理、容易教人記恨的事兒,便讓我那幾個侍妾去,侍妾們辦得好,她當眾賞些東西,辦的不好,秉公罰一罰,惹得侍妾們紛紛巴結於她,倒教她落了個公正大方之名。”

胤祜道:“這也是二十哥尊重嫡妻所致。”

二十卻是一笑,吊兒郎當地晃腿,“侍妾們再是嬌媚可人,也不過是享樂之一,福晉既是能料理清楚,我自然是樂見其成,這才不耽誤我瀟灑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