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飛奔

且說這些日子,弘時常抓住弘歷訴苦。

因弘晝看到這位三哥就仰頭望天,鼻孔朝上,很是無法交流——對比會問好的弘歷,弘時就覺得哎呀還是這個四弟乖巧,於是繼續拿弘歷當成情緒垃圾桶。

弘歷痛苦極了,因為他就算不說話,弘時還要追問:“四弟,你說是吧,哪有這樣的女人呢?”

弘歷:……

宋嘉書都數不過來這是多少次對弘時無語了,只得道:“弘歷,夫妻本是一體,你以後要尊敬愛護妻子。如你三哥這般,只管抱怨自己的妻子,卻忘了旁人看你妻子都不好,難道會覺得你好?”

弘歷點頭:“額娘說的我都記住了。”

宋嘉書笑了笑:“弘歷,女子生來較男子命苦些。在娘家時,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兄弟受重視。等出了嫁到旁人家又是外人。尤其是王府公侯之家,許多都是宮裏隨手指婚的,女人也由不得自己,都只能順從。”

弘歷靜靜聽著,忽然道:“額娘最近受委屈了嗎?”

這孩子……宋嘉書搖搖頭:“你放心,額娘沒受什麽委屈。只是見了這件事,便多說了兩句。”

弘歷這才笑了:“那就好。”

白寧端上熱乎乎的放了胡桃杏仁碎的奶茶,弘歷喝了一口:“還是額娘這裏的奶茶最好喝。”他用細長柄的小勺攪了攪底下的糯米圓子和甜稞:“額娘這裏做的細致,會放些點心在裏頭。”

宋嘉書笑:是啊,我從前花了不少錢在奶茶上呢。

母子倆邊等晚點邊說閑話。

一時弘歷想起弘晝的生辰,便道:“額娘,這月二十七是弘晝的生辰,他想在致美齋定一桌酒席,請幾個堂兄弟,讓我跟他一起寫帖子來著。”

致美齋是京中頗為出名的酒樓,宋嘉書也聽說過。致美齋前明就開起來了,這天下朝代都換了一茬,這家酒樓卻還屹立不倒。且兩代的皇室成員出身根基明明是一南一北,到了京城後卻都挺愛去這家酒樓,可見其口味夠硬。

前兩年四爺就帶弘歷弘晝去吃過,弘歷很是喜歡裏頭的菜,回來說過兩三回了。

今年八月弘歷的生辰,就在致美齋定了一桌。弘晝一向習慣跟弘歷做事,於是今年十一月二十七他的生辰,也定在了致美齋。

宋嘉書也捧著一杯奶茶:“是嗎,那你們這回要請誰?”

弘歷數著:“就請三伯、五叔、十三叔家裏幾個堂兄弟——他們的生辰也請過我們。”

宋嘉書點頭:“好啊。尤其是你十三叔家阿哥可不少,可別落下誰,倒叫人臉上過不去。”

弘歷頓了頓,還是跟額娘說了實話:“額娘,阿瑪一貫跟十三叔親厚,十三叔家裏五個兄弟,弘眖弘昑兩個弟弟都才四歲,自然是去不了的。剩下的我們原想請弘昌、弘暾兩位堂兄和弘晈堂弟都去吃席。”

“可弘昌堂兄卻有些看不上我們似的,接了帖子就打發送帖子的小太監來回說沒空。倒是弘暾堂兄和弘晈都說要去。”

弘暾弘晈年紀雖小些,卻是嫡出,弘昌作為十三爺的長子,卻是庶出,彼此自然不是一氣兒——十三爺府裏的子嗣,也是夠亂的。

宋嘉書就安慰道:“這麽些堂兄弟,自然各有各的脾氣,合得來的多來往些就是。”

反正以後後悔的絕不是你。

——

弘歷原也不是很在意此事,就轉了話題,跟額娘說起了外頭的新鮮事——額娘總喜歡聽這些。

“額娘方才說起女不如男,其實外頭女子不一定比男人掙得銀錢少:外頭繡坊的繡娘,一月也有二兩銀子,若是繡工好的據說更高。但外頭的馬夫、轎夫等人,一月也不過一兩罷了。”

“是嗎?”宋嘉書聽得津津有味。

自打弘歷出門,給她講許多風土人情後,在她感覺,這個朝代離她就更近了一些。

她又特意問起了京城的房價,這個弘歷知道的不多,想了想才道:“旁的不知道,就是上回聽人說起過,二道胡同那邊一個四合院,合銀一百二十兩。”

“這麽便宜?”

宋嘉書算算自己的私房錢,能買好多套北京城的四合院,幸福的發暈。

也是她穿過來就被摁在王府深宅裏頭,不曉得外頭的事兒。倒是弘歷見額娘詫異,就笑道:“額娘,這不便宜啊,朝上正三品的官,一年的俸祿才一百三十兩呢。”當然官員還有祿米,還有冰敬、炭敬、歲敬、火耗這些灰色收入這才是大頭,所得遠超過俸祿裏的銀子十多倍。①

弘歷略微解釋了下給額娘聽,宋嘉書邊聽邊感慨:真是有人就有職場潛規則啊。

她笑道:“怪道戲文裏說:‘千裏做官,為的吃穿。’若做官真這樣窮,只怕就沒人做啦。”

弘歷看著額娘興致勃勃的面容,心道:額娘真喜歡知道外面的事情啊。方才額娘感慨女人命不如男子,是不是也在感傷自己,從入王府,十多年來一步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