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7頁)

莊詢行了一禮:“父親教訓的是,是孩兒狹隘了。”

莊郡守卻沒看他,只是繼續看著那邊的匾額,輕聲道:“這件事情必須要盡快推行,豐禾郡也要為了其他各地做出表率,才不辜負王上這匾。”

莊詢驚訝:“聽父親的意思,王上另有深意?”

莊郡守淡淡一笑。

他能坐到一方郡守的位置,靠得可不單單是科考中舉,還要有顆玲瓏心思。

一塊用意不清的匾額,一封只有套話的詔書,加起來,卻能讓莊郡守聯想到很多。

比如,紙張能教化於民,又比如,許家越來越加大力度的想要購買並且推行豐禾紙。

而許家背後,便是裴符大人,一位出身寒門的貴子。

結合一下,莊郡守便能猜到齊王用意,這是要讓他改進教育,給寒門子弟更多的機會,而未來便是讓整個齊國上行下效,借此來推行整體的教育改變。

然後,便是那些世家大族……

更深的地方,莊郡守不願想,也不敢想。

裝糊塗大概是每個當官的擁有的必要技能。

於是,頭腦風暴了一通的莊郡守,面上依然是風淡雲輕,面對著自家獨子的疑惑,他也沒說什麽,只管笑著拍了拍莊詢的肩膀,而後就站起身來,出去讓人給各地下命令了。

很快,整個豐禾郡就活躍起來。

各個私塾都出了新規,並且由各地縣令昭告百姓。

在廠子裏打工的王二夫婦知道消息,立刻給家裏捎了口信,詢問哥哥王大的幾個孩子是否也要進學了。

而此時,王大的大兒子王安正坐在驢車上,噠噠噠的朝著自家村子而去。

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他一邊晃悠著手上的鞭子,一邊和王安閑聊:“你這後生的手藝真是不錯,軲轆做得又圓又結實,怪不得我們村裏的富戶都要找你打家具哩。”

王安聞言,便擡起頭來,笑著道:“那還請大叔以後幫我瞧著些,看誰家還要打家具,便告訴我,價錢都好商量。”

“好說好說。”說著,中年漢子看過去,“你這是在瞧什麽書?”

王安面不改色,依然笑眯眯地回道:“沒啥,隨便看看。”說著,就把書收起來。

這是一本《三字經》,是他最寶貝的東西。

比那些木匠賴以生存的各種工具都來得寶貝。

說起來,王安從小的志向並不是當木匠,而是要讀書科考,光耀門楣。

只是王家家貧,王大王二兩兄弟就因為沒錢交束脩,就都不認字。

而王大有三個孩子,王安排行老大。

他自小聰慧,記性也好,單單靠著平常去私塾附近偷偷的聽,就能背下來好幾句三字經。

後來王大也讓他們去念過幾天書,可等王安大了些便知道,家裏是沒辦法供三個孩子都念下去的。

於是王安作為大哥便主動站出來,先退了學,然後把所有的書冊全都送給了二弟,自己只留了一本《三字經》,然後就去找了村子裏的木匠學手藝。

木匠覺得他瘦弱,不像個做活兒的人,不樂意收。

他就天天過去軟磨硬泡,還當了好陣子的學徒工,這才求著人家收了自己。

後來有了些手藝,便去給人家做木匠活兒,後來進化到走街串巷打家具。

在地動的時候,在外面給一富戶做活兒的王安急忙忙回來過一趟。

那時候村子裏還是一片狼藉,豐禾郡城也封了,不許進出,他還是繞路回的村子。

幫著把家裏收拾好,然後又免費給村裏人做了些應急用的物件,幸而村子裏沒出大事兒,他這才重新回到富戶那裏,把余下的差事做完。

而地龍翻身受災的核心地方自然是豐禾郡,周圍郡縣其實也有感覺,只是感觸不強。

那家富戶卻格外緊張,不僅讓王安把之前的家具打完,還要他幫忙加固房屋。

一來二去,全都做完時已經是數月過去。

回來的時候正巧趕上這驢車主人要到豐禾郡內送貨,於是王安就給他白做了個輪子,得以搭了便車。

中年漢子又揮了揮皮鞭,讓自家懶驢別停下,然後才對著王安道:“我瞧著你這包袱鼓囊囊的,可得抱緊了,莫要摔了才好。”

王安就笑著回道:“大叔放心,裏頭都是我攢著準備路上吃的幹糧,不怕摔。”

“這麽多?”

“我想著就算是坐車,怕是也要明日才能到,就多帶了些。”

“哪裏用那麽久,再有兩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王安聞言一愣:“怎麽可能?”

畢竟他從村子裏走的時候,可是吭哧吭哧走了兩天兩夜才道。

雖然這驢車比走著要快,但也沒快到哪兒去,道路崎嶇,如何能兩個時辰就到?

而就在此時,他們已經出了林子,走上了大路。

這個大路,當真是字面意義上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