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2頁)

甜釀見他落寞模樣,心頭也微微梗住,她真的忽略喜哥兒太久了,柔柔笑問:“大白天的,你怎麽不在書房念書,跑這兒來了。”

“方先生要走了。”喜哥兒皺著眉,有些不高興,“我沒有先生教書了,一個人在屋裏,也念不進書,家裏也沒人陪我說話,只想來找姐姐玩。”

但只能眼巴巴隔著墻跟姐姐說話。

甜釀也能想象如今家裏的場面,只有喜哥兒一人孤零零置身事外,也心疼他:“大家都有事忙呢,一時忽略了你。嬤嬤有沒有偷懶照顧,有沒有好好服侍你吃飯、就寢?”

喜哥兒點點頭:“嬤嬤這幾日,連酒都不喝了,只守著我,但她好生無趣,話也說不利索。”

甜釀又不放心,如今盡力亂糟糟的,生怕嬤嬤輕慢,叮囑喜哥兒:“天快轉涼了,要多穿幾件衣裳,少吃生冷。每日還是記得要寫字念書,自己玩耍別往水邊去……”

他腳踮得累了,小腦瓜子又墜到花窗之下,童音委委屈屈,蓄著一包水:“姐姐,你什麽時候出來和我一起玩?我去找大哥哥好不好,讓他把院門打開。”

甜釀也揚著笑靨,踮著腳撐在花窗上,看著喜哥兒的小鬏髻,語氣輕快:“你每日來陪姐姐說兩句話,姐姐就很高興了。”

施少連說,要她向他認錯,方可出榴園的門。

她可以任他欺侮和擺布。

卻不能認下這個錯字。

施少連不許田氏幾人往施家內院裏,只打發她們走,但孤兒寡母無處可去,又不許田氏帶出銀兩,只許撿家常日用。

這是存心讓她們母子三人淪落街頭,遭人恥笑。

田氏愛潔凈愛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蒙此羞辱,已是無顏見人,夜裏偷偷在房梁上掛了一方汗巾子,幸而芳兒夜裏睡在她身側,摸到身邊空無一人,警覺大喊起來,這才免了一樁禍事。

隔日施少連聽聞此事,眼裏都是森然冷光,輕輕嗤笑:“可惜了。”

紫蘇在一旁奉茶,見他唇角浮現的一絲笑意,心內驚懼,這笑容,在當年沈妙義和他撕破臉時,施少連臉上也有這樣的神色。

“我記得你和田氏交情大抵還不錯,以前還替她在我面前求過情。”施少連目光灼灼盯著紫蘇,“這回怎麽未曾聽你替她們說過一句好話。”

“婢子只是一個下人,田娘子是家裏親戚,性子又直爽,有時候遇上能說兩句話。”紫蘇扯扯唇角,“大哥兒擡舉婢子,婢子怎敢說交情這兩字。”

“沒有最好。”他盯著她,淡聲道,“你可知我為何這樣治藍家?”

“藍家依傍施家生活,還……為了一點銀兩推二小姐入火坑。”

“這種吃裏扒外,不知感恩的人。”他看著他,垂下眼簾,輕飄飄道,“死有余辜。”

紫蘇勉強一笑:“大哥兒說的是。”

藍家的難,先來解救的是苗兒的夫婿況學。

芳兒不敢離開田氏,摘了耳上一個耳墜子,走到巷外,請個跑腿小童去況家給苗兒說事,苗兒聽聞施家要趕藍家出門,頓時驚慌,急的不知怎生是好,慶幸這日況學在家,穩住妻子,自己來跑了一趟。

況學先去了藍家,看見滿地狼藉,嶽母躺在床上神色憔悴,芳兒摟著小果兒在一旁垂淚,未免大吃一驚。

他聽芳兒三言兩語,哭哭啼啼說了前因後果,只覺頭皮發麻,滿身冷汗,急急來施家見施少連,先給施少連賠罪。

施少連見他誠懇,言語也很淡:“將她們驅出門已是不追究,若是告官,還不知怎的鬧起來,今日你來求情也沒有用。”

況學羞紅了臉,他也無臉來求情,只覺得這嶽家著實有些過火,再三啟齒:“施大哥教訓的是。”

“你既然來,就把她們母子三人帶走,我若使人轟出門去,更惹人笑話。”

況學本意是帶著田氏母子三人回況家暫住下來,等嶽丈回家再做打算,但田氏無顏面往況家去,怕給長女丟臉,鬧著不肯起。

況學沒有法子,再回自家,對著妻子,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跟苗兒說了,見自己妻子捂著帕子幽幽落淚:“攤上這樣丟人的爹娘,我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在況家的日子頗是如意,養的也好,面色紅潤,腰身已顯了出來,穿一條楊妃色繡花錦裙,比當姑娘時候不知好了多少。況學不欲她難受:“不如我去跟爹娘說,把她們接到咱家小住幾日,你去勸嶽母,讓她安心過來。”

苗兒心頭不願,唯恐在公公婆婆面前丟臉,哭了一回,拭去臉色的淚:“我去勸勸。”

這回來施家的就是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