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甜釀伸手扶著酸軟的腰,想把身體提起來,虛虛喘著氣:“不是很疼……”

聲音微啞,語氣也是軟脆的,不是此前帶著冷腔和煩躁的敷衍,夾帶著絲似有似無的柔弱和嬌媚。

施少連把她從床上抱起:“回榴園,我看看傷著沒有。”

寶月見兄妹兩人從畫屏後轉出來,瞪直了眼,未免覺得頭皮發麻。

她守在屋內等了半日,真沒想到是大哥兒抱著二小姐從那頭出來,這屋子裏竟然還有這樣一條機關暗道。

太可怕了。

寶月不敢多嘴,見甜釀鬢發松散,嬌弱無力的模樣,飛奔去浴房裏備水。

兩人在裏頭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後來再出來,甜釀唇色水潤紅艷,連兩腮都染上綺色,倦得連眉眼都快酥了。

施少連將懷中人送到軟榻上,喚寶月過來伺候。

他身上也只松散套了件雪白裏衣,自己將外裳穿好,裁剪得當的錦衣襯得寬肩窄腰,薄肌長腿,轉身就是斯文清俊、溫柔又多情的模樣:“我先走,晚些再來。”

這時辰已經入夜,他說晚些再來,就是今夜打算宿在榴園。

甜釀在銅鏡裏望見他,他也向鏡中投去一瞥,那一眼恰好撞在一處,兩人的眸光都清亮動人。

這眼裏也許蘊含千百種情緒,也許什麽都沒有。

施少連邁步過來,俯身在她額面輕吻,還是盯著銅鏡裏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

寶月正站在一旁替甜釀梳發,第一次見兩人纏綿親昵,禁不住渾身一哆嗦。

以前未挑明,多少是避著她的,她這小婢子也是裝聾作啞,不敢冒頭……這回當著她的面……

寶月的哆嗦,把甜釀的頭發猛一扯緊。

甜釀眯眼,忍不住嘶聲抽了口氣。

這一抽氣,銅鏡裏那一點不可言說的深意就變了。

“疼不疼?”施少連去揉甜釀的發頂。

目光再投向寶月,眉頭往下一壓,又冷又不耐煩,眼神攝人。

寶月略遭他目光壓迫,想起他訓斥的手段,真禁不住抖一抖,唇色發白:“婢……婢子該死……”

甜釀身上本就不好受,見寶月縮著肩膀發抖,又見施少連眼神迫人,也不由得忍痛:“沒事,不疼。”

又去推施少連:“快走吧。”

施少連仍從密道回到外院書房,寶月這才咽了口氣,訕訕道:“小姐……”

“先扶我起來更衣。”

嬌軀指印吻痕遍布,雙膝的淡青尤其明顯,寶月禁不住咂舌:“小姐,藥膏……”

“不用了。”她低頭看了眼:“衣裳遮著就夠了。”

又道:“有空要把屋裏收拾一下,以後若是他的東西多起來,也要有地方歸置。”

寶月有些結巴:“這……那……這樣行嗎……以後大哥兒……住這兒?”

這事前前後後一遭,說驚世駭俗、千折百轉不為過,首當其沖的,是寶月。

甜釀瞟了眼她:“也許吧……”

施少連先吩咐人,把榴園守門的仆役都撤了下去。

青柳正在樹根下倒香爐裏的煙灰,見一個臉生的小丫頭來見曦園送茶點,在門前喊了聲紫蘇姐姐,紫蘇出來,兩人低頭說了幾句話。

那一瞬間,青柳瞧得分明,紫蘇的臉微微扭曲,在廊下足足站了半柱香的時候。

青柳知道她近來心情也是好一時壞一時,都是和大哥兒有關,大哥兒搬去外院,紫蘇連著好些日子臉色都是暗黃的,這番大哥兒回來又進了見曦園,又讓紫蘇管了些事,她心情都輕盈起來。

但青柳覺得這會兒紫蘇臉色難看至斯,又有些不妙。

“紫蘇姐姐,你怎麽了?”青柳喊她,“還不進屋裏來麽?”

“沒事。”

女人的心都是纖細又敏感的,但紫蘇看不懂甜釀和施少連之間的撲朔迷離。

施少連帶著甜釀回來,她心裏也忐忑,只怕兄妹兩人舊情復燃,但施少連立即禁了榴園的足,不聞不問,顯然是有了隔閡,最這隔閡越來越大,鬧到兄妹反目。

但今日施少連又開始宿在外院,還撤了榴園的仆役,是兩人又重新和好了麽?

那他應許她的那些好,還能作數麽?

施少連去了趟生藥鋪,見翟大夫還在,兩人進內室寒暄了幾句。

先說的是施老夫人的病情。

天氣漸冷,老人家精力越來越不濟,再這麽耗下去,身子骨未必能撐過多久,一來本是年歲已高,二來這幾年家裏事鬧得也不消停。

施少連聽了,也未見多少悲痛,不過盡人事,聽天命,道:“還是要勞煩翟大夫多上些心,隔日來家裏問個脈,我心裏才安心些。”

“這個自然,老夫人的病,當然是最緊要。”

翟大夫還替施少連診了一回脈,問他:“那藥丸大哥兒還吃著?”

他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