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頁)

甜釀聽著煙紅柳綠中一片“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之聲,也不禁雙目朦朧。

曲池站在她身邊,悄悄捉住了甜釀袖裏的一只手。

她略僵了僵,偏首看他,見他笑容暖洋燦爛,松懈下來,報之微微一笑,任由他牽住,跟在人群裏往前走。

“曲池。”

“嗯。”

“謝謝。”

“謝什麽呢?”

“謝謝你想出一個有趣的法子……他們兩個都沒什麽家人,卻有那麽多人祝福。”甜釀嘆口氣,“希望他們一生喜樂安順。”

曲池目光炯炯看著她,輕聲道:“等我們成親時……也這樣……好麽?”

甜釀目光從他俊朗陽光的面容上掃過,落在人煙匯集之處,那一聲“好”遲遲不肯落下來。

曲池只能再等下去。

王小二是酒樓的跑堂,原先一直住在酒樓的雜物間裏,一直沒個正經住處,近來因要成家,也在香鋪附近賃了一間小屋權做新居,今日請左鄰右舍喝喜酒,甜釀也請了原先居處的朱婆婆和鄰裏來,大家見著甜釀,都紛紛詫異:“九娘子似乎換了個模樣兒。”

她原先在外走街串巷,為了行走方便,多把自己裝扮得黯淡不起眼,如今生活也安定下來,每日只在家裏制香,那些掩飾都慢慢省略了,素衣素裙,素面見人。

其實當了那麽久的鄰裏,怎麽會一點破綻都沒有,明眼人心知肚明,卻從來也不戳破她。

盛夏漸至,天已暑熱,西湖遊人依舊不少,夜裏比白日還熱鬧些,都是夜遊泛湖的閑人,湖邊喝酒的、劃拳聚賭的也不少,前頭香鋪一直要開到深夜,後頭甜釀也要趕工,這時候的香扇香囊尤其好賣,她早已停了針黹,扇面絹袋那些都從外頭買來,要在蒸槅裏各樣蒸煮炮制,夜裏正是沉香的時候,常常忙到半夜還不得閑。小玉婚後就不在香鋪裏住,如今只有小雲和甜釀作伴。

曲池不放心,總怕有閑人來擾,入夜也不肯走,後來索性也在附近租了間小鋪子。

甜釀蹙著眉尖問他:“你能開什麽鋪子?”

“就開個珍珠首飾鋪吧,西泠橋的花娘不是很喜歡珍珠粉麽?配上你的香膏,一定銷得很快。”

這鋪子果真開起來,生意好壞先不說,自此曲池也在西湖邊長住,和甜釀日夜作伴。

曲夫人見他倒是在錢塘安定了下來,吳江和錢塘隔得不算遠,她有心照應這個弟弟,只是明輝莊有郭策,又是坐車又是行船,不便出門,曲夫人只得多在書信裏關照叮囑。江都那邊,曲父和後母也有二子二女,曲家也是好幾房人住在一起,每日吵吵鬧鬧,後母巴不得曲池離得遠遠的,再不回江都,向來只有給曲池氣受,曲父想管教這個長子,奈何曲池只聽親姐的話語。

曲池也到了年紀,曲父想為他謀一門好親事,曲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曲池和江都家裏不對付,那不如就在吳江落腳,在郭家或是其他大戶,挑個合適的女子為妻,依著曲池的相貌秉性,也能挑個好的。

只是曲池總不肯回來,好在他隔三差五給曲夫人來信,說些錢塘的塵世煙火,湖光山色,附上鋪子的賬簿收支,倒也沒有在錢塘荒唐度日。

曲夫人轉念一想,他這一年間長居錢塘,或是結交了什麽知心好友,有了什麽機遇,年輕人莽撞,在外總要有人照應一二,以防意外,故而修書二封,一封給了曲池,一封送到了錢塘守備府。

曲池收到書信,捏了捏眉心。

追妻路漫漫,坎坷倒是不少,他這一年,心思只放在甜釀上面,已經把能想的招數都想出來了。

曲夫人有個早年相熟的朋友,是如今錢塘守備鄭大人的發妻,鄭大人好些年前駐在鎮江,後來又升往寧國守備,一年前鄭大人升任錢塘府,守備夫人幾個月前也追隨丈夫來了錢塘。

守備夫人娘家姓楊,這楊夫人雖是女子,卻說話直爽,為人仗義,有一份俠肝義膽,是個女中豪傑,曲夫人早年因夫族和她結識,兩人雖然見面甚少,但每年都有兩三封書信往來,楊夫人雖然識字不多,書信都是身邊的婢女所回,回信裏都是平常俚語,但和文縐縐的曲夫人卻志氣相投,算是莫逆之交。

如今楊夫人也在錢塘,曲夫人讓曲池執著自己的名帖去拜會楊夫人,也是想楊夫人照拂下幼弟。

楊夫人去年嫁了獨女,比丈夫晚到錢塘,這些日子都忙著整理家事,她亦收到了曲夫人的來信,聽門房說是曲夫人的胞弟來訪,也是極歡喜的迎進來,她十年前在盛澤郭家見過曲池一面,早已忘了模樣,如今見堂下站著位極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漂亮的桃花眼,倒是和曲夫人截然不一樣的相貌,也禁不住拊掌大笑:“十年未見,楊姨都忘記你模樣了,還想著是十年前那個小蘿蔔頭,令姐還在信裏擔憂你,我瞧著也沒啥可擔憂的,看著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