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3頁)

施少連指尖敲了敲香盒,沒有回話。

他能辨識出香氣中的那股熟悉的、令人心顫的、了然的感覺。

興許愛她是真的,對她的狠也是真的,只是消磨到現在,幾分長幾分短怎麽說得清。

這夜的歡好,倒不太像是折磨,比在施家那幾日滾肉般的淩虐要好得多,隱隱還帶著股重修於好的意味。

情到最濃時,能品咂出一點昔日的感覺。

難耐時,甜釀半擡起身,雙臂纏住了他的頸,半闔著眼,輕輕勾住了他,她汗津津的額頭抵在他頸上,被折騰得有氣無力,聲音有些焦躁不耐:“到底還要多久?”

語氣似嘟囔似埋怨,臉頰貼在他肩頭:“我好累呀……”

肩膀上她發瘋似的咬痕還歷歷在目,粉白的皮肉初初生出來。

施少連垂眼,喉嚨滾了滾,收住了勢頭。

屋內燥熱,甜釀尋水喝,屋裏沒有丫鬟差使,他遞過那只甜白釉的舊茶盞,斟了杯淡茶給她。

她喝完茶水,復在枕上躺下,聽見他在身後說話,平平淡淡:“寶月還是想回來服侍你。”

甜釀並不想見雲綺和苗兒,更不知道寶月在金陵,這丫頭年歲不小,理當早要嫁人的,扭過頭來問他:“寶月……在哪?”

“在外頭宅子裏,管著我的屋子。”他回她,“你們主仆若相見,她見了你應當會高興。”

“不必見了……什麽主仆,陌路人而已。”甜釀把脊背露給他,閉上眼,“她這個年歲,也該嫁人了,來這種地方做什麽,打發她回江都家中吧。”

她自顧自的要睡,施少連倚在床頭看她後背輕聳的蝴蝶骨,望著羅帳上的繡花粉蝶,漫不經心道:“你琴棋書畫都不通,成日在這裏也是閑坐,把閣裏的香爐照看一下也應當……香鋪子還在,若是要開起來也容易……”

甜釀拉高錦被,打斷他的話:“不了。”

“我再沒有那樣的心神去做一件事,也調不出以前的香來。”甜釀不耐煩,“就這樣吧,錢塘的那些,我都給別人了。”

再也沒有辦法耗費那麽些精力去專心在一件事上,缺少了西湖的風花雪月和錢塘的市井煙火,少了身邊的那些人和事,她的心神再耗不起這樣的折騰。

醉香鋪,她已經留給了曲池了。

施少連神色繃著臉,眼神陰郁下來。

後來兩個人都睡了過去,錦被內的肌膚光滑,挨得近了,暖融融的愜意,她這半載一直睡得不好,今夜睡意倒是有些沉,他這些年何嘗好眠過,今夜也算是難得的好覺,半夜兩人滾在了一處,肌骨相蹭,格外熨帖。

施少連看著懷裏熟睡的嬌靨,指尖輕輕抹過她的柔唇,那目光似冰,卻含著綿綿春意,似火,卻又被一場雨澆下來。

像是冷燼裏,一段外頭已經黑焦透頂,裏頭仍是熊熊旺火的枯木。

這年的年節來得很快,方、況兩家攜帶老小,一道買舟回江都過年節。

苗兒又有了身孕,肚子已經顯懷,一路小心翼翼攙扶著回家,到了家中,自有長兄長嫂、況苑和薛雪珠招待。

況家如今的日子比以往好得太多,況苑也不時常在江都,況家的花園子手藝有些名氣,兼之況學和施少連的幫襯,一般的小活計已經不接,多做些官家的皇苑林園修築,有時也是數月在外,不得歸家。

只有薛雪珠依舊如常,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相貌,不見絲毫變化。

只是兩人一直未曾有孩子,這幾年夫妻兩人的關系也是急轉直下,面上夫妻客氣,卻是多了幾絲生分。

況夫人帶著女兒巧兒跟隨況學住在金陵,回江都來,家裏收拾妥當,也要帶著兒女媳婦一道去廟裏上柱香,求菩薩保佑全家安康,子孫綿延。

廟裏都是燒香的信客,家裏女眷正從一間偏殿拜出來,況苑去後頭僧房裏吩咐知客準備素齋,一角踏出佛檻,正見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就在腳邊跨著門檻往裏爬。

小女娃約莫也才兩三歲,一雙烏溜溜的眼,初初天真可愛的時候,孩子養得好,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小手小腳並用,一個趔趄,險些絆倒在門檻上。

況苑把孩子一提,正從門檻上抱下來,門外急急忙忙有個婢女過來抓孩子:“蔻蔻,蔻蔻,慢些。”

“我在這兒呢。”小女孩奶聲奶氣,“快點,快點,娘親快點。”

“等等娘親。”婢女身後跟著個素衣的年輕女子,笑吟吟過來接孩子,看見旁側立著的男人,突然愣住。

況苑把孩子抱下來,送到婢女懷中,揚眉:“府上千金?”

杜若點點頭,笑容有些生澀:“多謝。”

說來奇怪,兩人其實隔得不遠不近,也能找出些彼此幹系來,但這幾年竟然都沒有見面,偶爾聽旁人提起的幾句只言片語,也是此前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