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直男癌的勝利9

等到當日晚間,黎家行家宴之時,人便不似前幾回那麽多,只有劉徹這個心機女婿,並黎東山與他的一雙妻妾,外加一個黎江月而已。

也是,當眾說自己嫡女傾心於庶妹夫婿、即便是做妾也想嫁過去,黎東山臉皮還沒那麽厚,韋夫人也沒那麽不要臉。

劉徹對今晚這場家宴的意圖心知肚明,卻也沒必要搶著開口,自顧自坐在黎東山下首處當一個背景板,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

韋夫人坐在丈夫左側,視線不時從他身上掃過,神情難掩復雜。

平心而論,即便是對於嶺南黎家來說,現在的宴弘光也是個值得投資的女婿。

從男人的角度來看,他前途遠大、正當年少,從女人的角度來看,他相貌英俊,器宇軒昂,且家中父母都已經過世,嫁過去也無需侍奉公婆。

只可惜他已經定了親事。

且與他定情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丈夫侍妾之女,自己女兒的庶妹。

韋夫人在心裏邊第一萬次後悔自己那夜的猶豫和遲疑。

一念之差,生生將女兒推到了如今境地之中,堂堂嶺南黎家的嫡女、大族韋家的外孫女,竟要嫁給庶妹的丈夫為妾!

韋夫人心頭滴血,偏還無處發泄,僵笑用了幾筷子菜,卻是食不知味。

宴飲進行到一半,黎東山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揮揮手遣散內室仆從,眉宇間含著幾分歉然,低聲道:“秋靜……”

郁夫人心思細致,打一開始,就發覺這場刻意限制了人數的家宴氣氛有異,暗道是宴無好宴,韋夫人食不知味,她又何嘗不是味同嚼蠟?

這時候聽丈夫開口喚自己名字,她暗道終於來了,臉上卻適時的掛上三分恬淡笑意,溫聲道:“老爺有何吩咐?”

黎東山心下為難,只是回想起臥床不起的長女,終究狠下心腸來,徐徐道:“江雪同弘光之間的事情,你也該是知道的,江月與弘光定親之前,他們二人便已有情,只是不想陰差陽錯,竟生生耽誤了……”

懸在頭頂的那柄劍終於落下來了,卻正正捅在女兒那樁良緣上。

郁夫人心頭陡然生出幾分驚慌,轉念一想合婚庚帖已經換了,當今天子賜婚聖旨上寫得也是女兒名姓,斷然沒有叫江雪頂上的道理,心緒隨之一穩,只唏噓著感慨說:“是呀,妾身當日開口的時候,也沒想到其中竟有這等關竅,待得知之後,卻也晚了。”

她起身為黎東山斟酒,柔聲細語道:“只是以咱們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德行,做王妃也是使得的,今日與弘光無緣,料想是緣分還在後邊,老爺這個做父親的卻得替大小姐好生留意著,務必得幫大小姐挑一位出類拔萃的夫婿才是!”

黎東山聽得心虛,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手指撫著酒盞邊緣轉了幾轉,硬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韋夫人看得心急,又無顏親自開口。

她是掌家主母,郁氏是丈夫愛妾,兩下裏雖然沒鬧出過什麽大的矛盾,但妻妾之間涇渭分明,向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時候要她朝郁氏低頭,說想叫自己女兒給對方姑爺做妾?

殺了她她都說不出口!

韋夫人借著衣袖遮掩,在丈夫腿上狠狠擰了一下,黎東山疼的一個哆嗦,卻不敢埋怨,慢騰騰的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終於道:“江雪對弘光情根深種,不能自已,我同夫人勸也勸了,打也打了,可她偏是不聽,萬念俱灰之下,竟將房中人遣出去,自己割了手腕尋死……”

畢竟是自家愛女,黎東山回想起昨日情狀,不禁傷心落淚,嘴唇囁嚅幾瞬,向郁夫人道:“她情深至此,實在是……我同夫人商議過了,屆時便叫江雪也一並嫁過去吧,江月為左夫人,江雪為右夫人,她們姐妹倆仍舊在宴家作伴,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話。”

“砰”的一聲脆響,郁夫人手中酒壺直直的砸在了地上,碎片與酒水齊齊飛濺出去,沾濕了她襦裙。

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不是憤怒,而是錯愕與吃驚。

郁夫人甚至顧不得提起裙擺,掃去上邊沾上的碎瓷,看看韋夫人,再看看黎東山,愕然道:“江月為左夫人,大小姐為右夫人,老爺,夫人,本朝以左為尊,你們,你們竟不介意叫大小姐為人妾侍?”

韋夫人活了四十多年,從沒有一瞬覺得這般恥辱,她臉色鐵青,死死咬住嘴唇,一個字都沒說。

黎東山強笑著打哈哈:“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說什麽妻妾之分。”

自家姐妹,便不必說妻妾之分?

你開什麽玩笑!

要不然先叫韋氏去我院裏站一天規矩試試看?!

郁夫人心下冷笑,臉上不顯,只向韋夫人行禮道:“還請夫人三思。江月與弘光乃是聖上賜婚,成婚之後必為正室夫人,大小姐身為嶺南黎家嫡長女,怎可為人妾侍?更不必說是做妹夫的妾侍。若是傳將出去,既是損害夫人聲譽,於黎家諸多未出嫁的姑娘而言,也是大大不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