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曹操上線8

小江氏木然坐在新房的床上,透過低垂的蓋頭,麻木的看著繡鞋鑲嵌的明珠閃爍一下,再閃爍一下。

魯家的幾個女眷守在一邊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是皇後的妹妹又怎麽樣?我們還是皇帝的娘家人呢,大家都是皇親國戚,誰怕誰?

你小江氏還沒過門兒呢,就敢把婆婆打成重傷,這麽兇悍粗魯,那小身板也單薄,不知道能不能生養,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

要不是陛下賜婚,我們還不稀罕要你呢!

那天皇帝走後,皇後便吐了血,太醫診脈之後皆是搖頭,只說是心脈有損,不能起身,須得好生靜養,尤其忌諱傷神動怒,一個不好,怕會有性命之憂。

小江氏坐在姐姐床邊痛哭不止,宮外江光濟得知這消息,也是愴然淚下,皇長子滿面憂慮,又摻雜有幾分對於未來的惶然與不安,大公主已經同姨母小江氏依偎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這消息迅速傳到皇帝耳中,卻絲毫不曾將他打動,不僅沒有對小江氏和皇長子的婚事松口,反倒借口皇後須得靜養,奪走了中宮權柄,由小傅氏和德妃共同攝六宮事。

皇後聽聞此事,原先還強撐著的那口氣立時便散了,當即昏迷過去,直到深夜方才幽幽轉醒。

看著守在病床邊、神色憔悴的妹妹和一雙兒女,皇後潸然淚下:“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是皇後身子稍好、得以起身,必然會親自為嫡親的妹妹添妝送嫁,做一份臉面,奈何這時候她病的起不來身,只能吩咐身邊女官隨行,為妹妹撐幾分顏面,也叫京中女眷和魯家人知道,江家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若她仍舊是備受皇帝敬重的中宮也就罷了,若小江氏是被指婚高門也好,可現下皇後被奪了六宮之權,小江氏又是嫁給毫無根基、年近四旬的魯家二郎做填房,還有什麽顏面可言,派再多的女官同行,也只是色厲內荏罷了。

大婚之日,小江氏身著嫁衣,周身卻沒有半分喜氣,方才女官們攙扶著她的手一路進屋,只覺得那只手也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熱乎氣兒,不像是在送新嫁娘成婚,倒像是在送殯。

若換了別的婚事,這時候她們必然要說笑幾句、講些吉祥話的,一來能讓新婦放松,二來還能討個賞錢,只是今天麽……

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吧。

不知過了多久,魯四郎終於來了,在喜婆們的催促聲中掀了蓋頭,露出小江氏木偶一樣沒有半分喜色的面孔來。

因為是大喜的日子,她臉上濃濃的塗抹了一層胭脂,這也是歷來新娘子的慣用妝容,只是別的新婦滿面羞喜,妝容與情誼交映,更顯得鮮活嫵媚,而小江氏……

說的難聽一點,冷若冰霜,像是葬禮上塗了大紅色腮紅的紙人。

魯四郎看了一眼,臉色猛地難看起來,他身後是前來看新娘子的賓客和孩童,原先還在說笑,瞅見這一幕,語笑聲漸小,徒留一片尷尬。

有人擺著手說和:“散了散了,要洞房花燭了!”

喜婆暗暗叫苦,又吩咐了婢女們遵從風俗送合巹酒和桂圓花生生餃子之類的東西過去,想著馬上就結束了,可千萬別出什麽波折。

那碗生餃子送到嘴邊,小江氏強忍著惡心咬了一下,馬上便吐了出去。

魯四郎滿臉防範的看著她,說:“我那幾個孩子都是前邊婆娘留下的,是笨了點,可都是頂好的孩子,老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我可不幹那種喪良心的事兒,我也知道你們當後娘的都對前邊婆娘留下的孩子心裏有疙瘩,尤其是你這樣的……以後幾個孩子的事兒你別管,娘在的話就讓娘管,娘以後不在了,就叫二嬸和嫂子們管,你別插手!”

小江氏被惡心的險些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新婚之夜說這個,你什麽意思?!

哪有男人會跟新婦說這種話,一開始就用最壞的心思揣度人?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過日子?!

要不是皇帝昏了頭亂點鴛鴦譜,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跟我站在一起?!

小江氏只覺五臟六腑裏仿佛有一股酸水兒在上下翻湧,腐蝕著她的皮肉和臟器,她既覺惡心,又覺疼痛,腦海中有根不知名的弦繃得死緊,嗡嗡作響。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間想起了魏公的妹妹,任家小姐。

如果不是那天任永年先一步出口,聯合鄧家夫人將她和鄧家子的婚約咬死,這時候她應該也快要嫁給哥哥了吧?

而自己,按照姐姐的安排,應該在家裏歡天喜地的準備嫁衣,做鄧家的新婦。

任家小姐……

對她來說,自己哥哥也是個上了年紀、面目可憎的鰥夫啊!

而且這鰥夫同樣與前妻有好幾個孩子,甚至於沒等她進門,便開始嚴防死守,唯恐她害了那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