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曹操上線15

皇太後上了年紀,冬日裏難免體寒,慈安宮內暖爐燒得正熱,到了正午時分,反而得將窗扉打開一半兒換氣。

冬日的陽光單薄如紙,亮亮的順著窗扉擠進內殿,映照在皇帝面龐上。

大抵是因為天氣太過清朗,他臉上有淡綠色的光圈在上下跳躍。

國舅被人殺死在禦花園裏,皇宮大內居然發生了命案,這誠然可怖,但更可怕的還在後邊——國舅怎麽能在不驚動人的前提下進入後宮,東遊西逛,如入無人之境?!

一股駭然之情在五臟六腑之內肆意遊走,皇帝臉色難看的要命。

正如淮王所說,皇室血脈的純凈性絕對不容有失!

從前在封地時,後院一幹事項他都盡數交付到妻子手中,而妻子也的確沒有叫他失望,故而被選中承嗣、入長安為帝後,出於對皇後的信任和多年夫妻之情的深重,皇帝仍舊將後宮盡數交付給皇後,卻沒想到……

等等!

皇帝突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來!

現下自己登基稱帝、做了天子,江光濟尚且如此毫無忌憚,那麽從前在王府的時候,難道他便會很規矩嗎?!

要知道,王府的當家主母,可是他同胞所出的姐姐啊!

皇帝想到此處,臉色陰郁的能滴出水來,額頭青筋猛地抽搐一下,厲聲吩咐心腹:“外臣出入內宮,須得提前申報,登記在冊,另有侍從跟隨——去查國舅今日入宮的申報記錄!”

“陛下!”侍從領命,只是尚且不曾離開殿內,便聽一聲尖銳的哀嚎在耳邊響起。

皇後目眥盡裂,難以置信的看著丈夫:“您是在懷疑臣妾的弟弟嗎?”

皇帝目光陰鷙,一言不發。

皇後怔怔的看著他,眼底盛滿了絕望與痛切。

不多時,心腹前來回稟:“並不曾見國舅今日的入宮記載。”

皇帝深吸口氣,又問:“三日之前,朕還在皇後宮中與國舅一起用過晚膳,在之前,約莫有半個月,大公主過生日,國舅也入宮了。”

心腹便將外臣入宮的登記名冊雙手呈了上去:“還請陛下親自禦覽。”

皇帝將那本名冊攤開在案上,一頁頁往前翻。

三日前,沒有江光濟入宮的記錄。

再往前翻,大公主過生日那天,也沒有江光濟入宮的記錄。

名冊擺在面前,上邊用工整的楷體字記錄了所有入宮的外臣名姓,入宮時間、離宮時間,卻唯獨缺了一個江光濟。

名冊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現下垂眼再看,卻覺得每一個字仿佛都幻化成人,張著血盆大口,肆無忌憚的發出刺耳而尖銳的嘲笑聲。

皇帝也笑了,旋即暴怒非常,一把將面前桌案掀翻,名冊直直的砸到了皇後身上:“你的好弟弟!皇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皇後面頰被那本名冊砸中,“啊”的發出一聲痛呼,捂著臉泫然欲涕,只是她也知道此事幹系重大,外臣私自出入皇宮禁內,又不曾記錄在冊,這已經是絕對觸犯皇帝忌諱的事情,一定不能讓皇帝再繼續往下聯想了!

雖是當著皇太後、昌國大長公主和一眾宗室的面,這時候皇後卻也顧不上臉面和體統了,一掀衣擺、跪到皇帝面前,如泣如訴道:“陛下,臣妾的弟弟一向對您忠心耿耿,為您數次出生入死,他絕對沒有不敬之意!”

表完忠心之後,她又開始打感情牌:“臣妾嫁給陛下的時候,光濟年歲尚小,我們姐弟三人母親去的早,長姐如母,臣妾算是他的半個母親,說句忌諱的話,您這個姐夫,也算是光濟的半個父親啊!繼室夫人跋扈,待臣妾弟妹不甚慈愛,他們倆便時常往王府中去小住,幾乎把王府當成了家,即便後來再度回到江家,也仍舊將王府故人視為親眷,他是一心親近陛下和故人們,這才失了分寸,絕無半分不敬陛下、覬覦後宮之念啊!”

長長的一席話說完,皇後以頭搶地,額頭觸碰到鋪設了地毯的磚石上,仍舊咚咚作響。

弟弟已經死了,她不僅要替他尋一個公道,更要維護他的死後清名!

皇後重重磕了數下,臉色顯而易見的難看起來,用力之大,竟生生將頭磕破,沁出血來。

皇帝見狀不禁有些動容,眉頭微松,卻聽淮王又一次開口道:“老臣有一言,敢請皇後娘娘解答?”

皇後朦朧間擡起頭來,十指死死的抓著衣袖,眸光狠厲的看了過去:“敢請宗正指教?”

“老臣惶恐,指教二字愧不敢當。”

淮王顯然察覺到了來自皇後的敵意,但卻不以為忤,仍舊以那中慢騰騰的語氣道:“《禮記》講,六年教之數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這是聖人的教化啊。皇後娘娘畢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亦或者是國舅開蒙之時,先生沒有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