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急轉直下

一夜之間,案情劇變,兩個主犯不僅在獄中“自縊”,而且留下了血書,指證會稽郡法司參軍包融嚴刑逼供。

秉持低調的陸縣令終於無法再低調下去了,和包參軍公然打起了擂台,指責包參軍威淩縣中,逼迫官吏,並向太守薛判上書彈劾。

而提供最初案情線索並負責抓捕的張磨,忽然就銷聲匿跡了,賀家多方打探下落,最後只得了個“去往郡中協理公差”的消息。

顧佐自告奮勇,想去郡城尋找張磨的下落,急如熱鍋之蟻的金供奉本也同意了,但在臨行前又被叫停了。

“不用去了。”金供奉有氣無力道。

“怎麽了?張刑曹是關鍵人證,怎能不去找?”顧佐詢問。

“案子鬧到韋國公那裏了。”

“韋國公?誰?”

“江東道采訪使,郇國公韋陟。陸縣令和咱們包參軍互劾,因事涉薛太守,案子交由采訪使韋國公斷理。”

顧佐意識到了些什麽:“這位韋國公,有問題?”

金供奉嘆道:“韋國公理案三日,便召陸縣令和薛太守問話三日,卻從未見包參軍一面。”

顧佐心知不妙,也不知該說什麽,只是安慰道:“也許是韋國公審案的方式不同而已,說不定接下來的三日便輪到包參軍了……”說到後來,自己也覺得牽強。

金供奉搖頭冷笑:“適才老大人將我等召去商議時告知,韋陟理案,美酒佳肴滿桌,與太守和縣令邊吃邊談,其樂融融。”

顧佐頓時無語,他雖然不知道韋陟,但至少明白“郇國公”、“江南東道采訪使”這兩個頭銜意味著什麽,那是在地方上頂了天的人物。

會稽郡太守薛判就已經夠難纏的了,如今對面又加上一個韋陟,賀老大人能鬥得過他們麽?

“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人家自然是不會認的,但咱們心裏清楚。原先或許還是沖著娘娘和楊相去的,此刻既然詭計被咱們戳穿,自是要撇清幹系,全力自保了。”

“韋國公是李相的人?”

“說不好,就算他出頭了,也不能說就是李相的人,似他這等人物,往來余地很大。只不過這件事上,他是站在老大人的對面了。”

“還有別人麽?”顧佐只覺腦袋瓜子疼。一開始只是季班頭,後來牽出董縣尉和左縣丞,接著又帶出了薛太守,如今更是連韋國公都冒出來了,接下來還會有誰?

怕了怕了,顧佐小心肝直顫。

金供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了,無神的望著前方不知何處,疲倦道:“賀老大人的意思,各退一步,就此作罷,咱們不去告他們栽贓,他們也別再起旁的心思。”

“韋陟和薛判……他們同意了麽?”

“白供奉已經趕往郡城了,試探韋陟和薛判的口風。”

“老大人和司馬道隱有交情麽?雖然龍瑞宮不幹政事,但對方以妖貓栽贓,這就牽扯到修行了……”顧佐出主意。

金供奉搖頭道:“交情是有幾分的,但人家那邊就沒交情了?如今證據沒了,你說司馬道隱該怎麽斷?”

顧佐想了想,問:“張磨叛變革……投了那邊?”

金供奉繼續搖頭:“不清楚……但陸縣令這根墻頭草已經倒過去了,張磨就算不倒過去,估計也不敢說話的。”

顧佐沮喪道:“難道忙活了那麽久,就是這麽個沒頭沒尾的結果?”

金供奉安慰道:“你不要害怕,能威脅到你的人是董縣尉,他已經死了,這件事就與你無關了。”

顧佐連忙拱手:“都是前輩關照、賀家庇護,晚輩才能苟活……但,陸縣令和薛太守那邊,不會記掛著晚輩吧?”

金供奉嗤笑:“咱們呐,都別太把自個兒當回事,估摸著這兩位連金某都沒放在心上,何況你一個小小的煉氣士?”

顧佐一想是這麽個理,稍覺寬心,口中連道“慚愧”。

三日之後,白供奉帶回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韋陟和薛判同意了賀老大人“各退一步”的提議,但問題是他們要求賀老大人“退”的這一步有點遠。

“他們要求賀老大人建觀隱居,受牒入道。”金供奉在小院中向顧佐通報最新的進展。

“這……賀老大人都辭官歸鄉了,他們還不放心?”

“當然不放心,老大人雖說歸鄉,但名望依舊響於朝野,寫的詩天下傳唱,說的話很多人都願意聽,這一年辦了兩次雅集,吳中名士爭相應約,往往為一名帖而頭破血流,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樣的人物,他們怎能放心?”

“老大人答應了麽?”

“地方都選好了,陸縣令將鏡湖撥予賀家,薛判送來金餅十個,作為建觀之資,韋陟手書一封,說是聽聞老大人有入道之念,特送來道觀牌票和匾額,連觀名都替老大人想好了,名曰‘千秋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