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當官

三個賊死了一個,現在倒好,啥也不用想了,已成事實,無需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了。事已至此,顧佐反而松了口氣,他們殺了南吳州的一戶百姓,不管將來怎麽辦,至少先處死一個,算是給自己人一個交代,否則民怨極大。

顧佐問:“繼續審問兩個賊子是一樁,田朝的事情又是一樁,大家看怎麽辦?”

成山虎道:“田朝是個大麻煩,照我的意思,幹脆把他也殺了,向法司發函,就說采礦中傷亡的。否則幽州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今天來幾個、明天來幾個,咱們哪裏應付得過來?麻煩死了!”

這個主意雖然聽上去很頭鐵,但仔細一想,還真是個好主意,把人弄死了,既合了鐘、陳兩位參軍的心願,也免了自家的麻煩。當然也有弊端,就是把幽州人給得罪死了,尤其田承嗣,顧佐對這個名字還是有印象的。大唐沒落起於安史之亂,但藩鎮割據則始於田氏。

只是不知彼大唐的故事,會不會在此大唐重演,這是最令顧佐糾結的。知道的東西不一定管用,相當頭疼。

但不管怎麽說,田承嗣這個名字,給顧佐帶來了很大壓力。

屠夫看出了顧佐的疑惑,他很能理解。站在他們的角度,兩邊遠隔萬裏,的確沒必要給幽州人什麽好臉色,犯了罪就判,傷了人命就殺,天經地義。

但顧佐是南吳州之主,站在他的位置考慮,眼界是開闊的,他必須考慮田朝的武騎尉身份,考慮盧龍軍,考慮田承嗣,考慮安祿山,考慮楊相,當然還有本地黑山詔的意願,方方面面之下,自是難以權衡。

想到這裏,屠夫忽然嚇了一跳,不知不覺間,當年那個擺攤的小魚販,竟然開始考慮這些問題了麽?

就見顧佐沉思片刻,問劉玄機:“你覺得呢?”

劉玄機獻策:“照我看來,這不過是三個想要來南吳州大發不義之財的小賊而已,什麽幽州之類的說辭,打著左武衛將軍的旗號招搖撞騙,唬人的!他們自己不是都招認了麽?原本想要販賣馬匹,後見我南吳州空虛,竟而心生歹意,妄圖竊取靈石。此等賊子,原本直接發到礦下幹活就是,但既然傷了百姓,那就只能償命了,沒什麽好說的!”

顧佐思忖良久,點頭道:“劉兄此言有理!那這案子,就交給劉兄來判!”

劉玄機不解:“我判?”

顧佐點頭:“對,你斷案,你宣判!”

劉玄機頓感不妙,幹笑道:“顧館主說笑了,我一個罪囚,哪有資格判案?”

顧佐道:“不不不,劉兄見多識廣,熟悉朝中人物,此案非你莫屬。對了,劉兄以後可稱我顧長史,嗯,我是南吳州長史,劉兄是知道的。”

說著,顧佐往儲物靈鎖中一摸,想起來,買的紙筆都扔進南吳州超市的倉庫中了,小的儲物扳指中倒是有筆墨,卻剛好沒紙了,於是向幾人道:“東西就是這樣,不需要的時候天天跟眼前晃悠,要用的時候死活找不著……誰有紙筆?”

成山虎打懷裏抽出張皺皺巴巴、折了好幾折的黃紙:“我沒用完的廁紙……”

“沒別的了嗎?”顧佐有些嫌棄的讓成山虎把紙自己鋪在桌上,自己提筆懸腕,筆走龍蛇,頃刻間,一份任命文書寫就。

取出那口木匣,在眾人目光中打開,手指在木匣裏那一排印章上方兜了兩圈,將長史印挑出來,打開印泥盒子蘸滿,在黃紙上摁了下去。

“成了!”顧佐收起印章,放入木匣,又從裏面挑出枚九品錄事所用的小章,放在黃紙上。

成山虎將黃紙連帶印章塞進劉玄機手中:“行了,劉道友現在有資格斷案了,這是你的告身。”

劉玄機苦笑:“我是罪囚啊,怎能做官?”

顧佐道:“所以是權法司錄事,待明年你流配期滿,咱們再視政績除授實缺,如何?超市二掌櫃的職司,都交卸給賈道友吧。”

劉玄機打開看完,果然是“權法司錄事”,沒有品階,於是掙紮道:“劉某德才不配,能不能拒辭?”

屠夫皺眉,轉頭向顧佐建議:“一號坑……”

劉玄機連忙表態:“劉某雖然德疏才淺,但和礦場事務相比,還是更適合斷案。”

南吳州的第一位臨時官員就這麽在半逼半就的狀態下走馬上任了,履新的第一樁案子,就令人撓頭。

其實案情並不復雜,關鍵是需要有人背鍋,為了不被屠夫送到礦井下,劉玄機只能勇敢的在判決文書上簽名。

三名北地而來的賊子,覬覦南吳山靈石礦脈,意圖盜竊時,為南吳州百姓王氏夫婦撞破,因故殺人,經法司審結,人證物證確鑿,按唐律盡數處斬。文書發往長安刑部備案,落款是南吳州法司權錄事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