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天子雖然想打,但他手上沒兵,只能聽顧佐的勸告,無奈的詢問下一步方略:“太師有何打算?”

顧佐回答:“我打算回南詔休養一段時日,軍士們出來久了,思鄉了,也該回去了。國事可交付高尚書和楊相,實在有不決之處,也可派人至南吳州,臣會為陛下分憂的。”

崇玄署不在了,能打的修士都被顧佐帶了出來,如今南吳州空虛,顧佐感到很是心慌,第一反應就是趕回自家老巢,穩守南吳州,如此才有安全感。

大軍在做著返回的各項準備,有何履光這員老將在,顧佐任事不用操心。

離開長安前,顧佐最後的心願就是和岐王談一次。但別看他太師之尊,想見岐王卻沒那麽容易,求見幾次,岐王都回復他沒有空閑。

岐王地位超然,關鍵還是煉虛,甚至很有可能是現在世間唯一的煉虛,說不見他,他還真沒辦法。

但顧佐聽李十二說,岐王宅中天天歌舞、日日豪飲,一副醉生夢死的派頭,這哪裏是沒有空閑的樣子?於是請李十二代為求見,李十二畢竟和岐王很熟,岐王實在抹不開面子,又說好了只談詩詞歌賦,終於還是見到了。

顧佐進門的時候,聽見簫聲悠揚,卻是李龜年正在吹奏,時而低沉、時而高亢,意境深遠。

循著簫聲入內,就見賓客滿堂,各自案頭都盛放著酒盞和菜肴,有的正在飲酒,有的屈指在案幾上虛奏,還有的搖頭晃腦,閉著眼享受,見了顧佐,也無人起身相迎,只是點頭示意。

李十二告知顧佐,這些人都是長安有名的樂師和詩人,在岐王宅中不分官階,因此顧佐沒有生氣或者怪罪的意思。

岐王懶洋洋靠在胡床上,見了顧佐,笑了笑,伸手一指,顧佐和李十二便來到他身旁的一張空桌前坐下。

李十二為顧佐斟酒,也給自己倒了一盞,二人向岐王敬酒,岐王飲了,示意顧佐先聽曲,於是顧佐便聽曲。

李龜年奏曲時,座中一名琴師自袖中取出張焦尾琴,就著李龜年的簫聲開始撫琴,琴簫相合,又是另一番意境。

李十二小聲道:“這位是長安有名的董琴師,雲遊歸來,昨日才到的長安,今日岐王為其接風洗塵。”

李龜年和董琴師的琴簫合奏之後,十二名舞伎登場,堂上才忽然熱鬧起來,這時候,方有人上來向顧佐敬酒。

“太師,甫敬太師一杯。”

“子美兄客氣了,此乃岐王宅,子美兄可喚我懷仙,飲勝!”

“懷仙,這位是左拾遺高達夫,先前在哥舒翰將軍麾下供職,守衛長安時,他也在城頭拔劍奮戰!”

“可是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高參軍?幸會!”

“太師渭城朝雨浥輕塵,清新喜人,適甚敬太師,請滿飲此杯。”

“太師,這位是我好友岑嘉州,高節度幕府判官,擅詩。”

“可是勸君加餐飯的岑判官?久聞大名,原來是在仙芝將軍幕府中,他也不告知我,差點錯過!”

“參慚愧……”

“懷仙,這位是江寧縣丞王少伯……”

“詩名如雷貫耳,那個……秦時明月漢時關!哈哈,當浮一白!”

“太師,此乃我之好友,兵部員外郎顏清臣,聽說太師與懷素狂士相交甚厚,顏清臣也是懷素知己。”

“哦?莫非也是同黨……咳……少林弟子?”

“少林?不知是什麽宗門?”

“啊……沒事,那什麽,我甚喜愛書法,回頭還請清臣賜字。”

“不敢,不敢……”

“不知李太白來了沒有?啊……可惜可惜……”

一通寒暄,一通暢飲,顧佐很是感慨,滿堂盡皆風流,這才是大唐應該有的樣子啊,可是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意興闌珊。

說是不以官職相見,但不知不覺間,顧佐就成了岐王宅中最受追捧之人,令岐王無可奈何,苦笑連連,只得將顧佐和李十二請入後堂。

“孤不願懷仙登門,就是怕朝堂上那些臭氣沾染門楣啊。”

“慚愧慚愧,我也是盡量只談詩詞……您看這事兒鬧的……”

岐王擺了擺手,道:“不管你談論什麽,只要出現,就會如此。也罷,來都來了,懷仙有什麽要說的,請明言。”

顧佐也不客氣了,道:“當日終南山……起飛時,各宗掌門都在山中,其後我派人四下聯絡,發現他們都是有備而去。比如唐門,聽風掌門將他這一房的老祖、家眷和子女,都提前三日接去了終南山安置,其余各派大致如此,可見崇玄署早有預謀。如今我能算得出來的煉虛高修,只剩殿下了。卻不知為何獨獨留下殿下一人?”

岐王沉默片刻,道:“崇玄署邀我同行,我不願意。”

顧佐心中一跳,暗道果然有門,忙問:“同行?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