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驚鴻

谷執事抵達南吳州後,便搬到了西河道館旁邊,在他的要求下,雄妙台旁清出一片廣闊的空地,準備以此作為研究三百六十周天分度定光陣的演舞場。

李十二從長安離開時,將林素弦和幾個不願告別長安繁華的師姐妹留下,卻邀約帶走了上百名舞伎和樂師,這些都是大唐頂尖的藝人,抵達南吳州時,頓時引發了一陣轟動。

東溪北岸的客人們最近特別喜愛竹排吹簫等水上項目,泛波東溪,就為了找機會看看南岸的這些頂尖藝人。

百花門莫五、伍胖子、空倉道人、查六幾位長老都是從軍遠征而歸的,知道是李十二的人,誰敢打壞心思?只是一心琢磨著把人請去北岸巡演,卻都沒有得逞。

李十二日日排練霓裳羽衣舞,誰有工夫去北岸那些下三流的地方演出?要演也在南岸雄妙台不是?雖然只隔了條溪流,雖然跳的舞、唱的曲都大差不離,但完全是兩種不同境界。

一個是高雅、一個是庸俗,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裏巴人,一個走出去哪怕青衣小襟也是只可遠觀的大唐藝術家,一個到外面就算盛裝華服也逃不過一句“今夜多少錢”,完全是兩個概念。

但李十二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百花門是支撐南吳州繁榮的有力支柱,更是自家夫君地位鞏固的堅強保證,沒有斷然拒絕四大長老的合作要求。

她請玉娘、朝雲、鶯兒等等已經成功轉型的南吳州貴婦黨們出面,征募了三百名北岸青樓中善舞者,一起加入霓裳羽衣舞的排練。

這種鍍金的機會,能極大的提升百花門眾女妓的含金量,誰不願意參加,打破頭都要來。一時間,大量女妓們改變了作息時間,為了不誤每天兩個時辰的排練,開始紛紛早起。

當然,凡事有好有壞,由此也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很多客人都在投訴,表示女妓們的服務態度沒有以前好了,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能不能快點?老娘還要早睡!

投訴雖然多了,價格和受爭搶程度卻在上升,“小女子是參演霓裳羽衣舞的”,有這一句頂過一切。價格甚至隨參演所處的位置而不同。

伍胖子天縱之資,買通了李谷生,混了一個幫辦的差事,經過三天觀察後,將演舞隊列排布圖描摹出來,按照距離核心位置的遠近編號,詳細到每個人的名姓。

這樣一幅霓裳羽衣舞的排位圖懸掛在東溪北岸十八家青樓的大堂前,頓時厘定出百花排位表,形成了指導價。

“奴是乙九序位,爺如果手頭緊,可以去看看丙區的姐妹……”

“蘭鑫比我差一位,差一個位置也是差……”

“奴只收靈石,甲區的姐妹都是這個規矩……”

一時間,攀比之風盛行,恩客們開始想方設法打探,如何才能讓自家中意的姑娘往前挪一個位置。

百花門大賺特賺,此時的顧佐卻沒在南吳州,而是來到了五龍口。在這個進入南疆的通道處,洛君率領四十余名金丹和六十一名修士組成的應急分隊,剛剛平息了一波獸潮。

獸潮的規模不大,也就是兩三千,以中低階妖獸為主,掃平它們只用了一天一夜。

有一些修士正在草地上療傷,清源縣主帶著五、六個女修正在為他們處置傷口。

“傷亡怎麽樣?”

“還好,戰死了兩個築基,其他的都沒問題。”

“會不會又是一次獸潮的預兆?”

“這就說不好了。”

“報信的是誰?”

洛君指了指遠處一棵大樹,樹梢上坐著個道士,一只腳搭在樹枝上,另一只腳吊在空中輕輕晃動。

“崇玄署的,是個執事,就是他報的信。聽說崇玄署帶著終南山飛升了,他就一直坐在那裏,怎麽叫他都不回應。也難怪,被家裏遺棄了都會這樣吧。”

顧佐再看時果然發現,此人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叫什麽?”

“姓徐……小薛,叫什麽來著?”

“名竹雨,法號驚鴻。”

“哈,就這破名。”洛君嗤之以鼻。

“你們一說崇玄署飛升,他就信了?”顧佐忙問。

洛君頓時怒了:“我姓洛的說的話,一個釘子一個坑,誰不信?誰敢不信?難道我說過假話?”

兩人對話經常不在一個頻道上,顧佐早就習慣了,崇玄署舉派飛升,帶著全副家當,連終南山都打包跑路,這種事情一般人誰信?此人居然一聽就信了,說明什麽?說明他要麽是個傻子,要麽了解內情!

一個有法師號的崇玄署道士,會是傻子麽?顯然不會。

顧佐飛身而上樹梢,感知對方果然是個金丹圓滿,更加滿意,於是坐到他身邊。

驚鴻道長無力的瞥了一眼顧佐,又扭頭回去,繼續“欣賞”日落,雙眼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