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托付

在陽城待了整整三個月,其間還請金蟹將軍派使者去南吳州知會了親友,但等來等去,始終等不到天庭派人下詔。

顧佐漸漸有點擔憂了,各種推測在心裏轉來轉去,越來越不踏實。南吳州已經躲在東海之中近二十年了,雖說一直沒有再受到天兵天將的攻打,但沒有拿到詔書,不能合法連接入混沌世界,總是個心頭病,誰知道哪一天就會爆出雷來?

而且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出事的幾率必然是一天天升高的,自己好不容易合道了,難道還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什麽事情就怕多想,雖說龜丞相和金蟹將軍一直在安慰顧佐,三個月不算長,半年也不一定會有結果,但顧佐就是放不下。這可是好幾萬人,不是他自家一個,何況就算是他自己,明明合道了,引動天地異象了,卻被天庭置之不理,心中也同樣不甘。

非要自己上表求職麽?這段日子,顧佐時常坐在海上,看著旭日東升,忍不住常常問自己。龜丞相和金蟹將軍也沒辦法,他們沒有經過劫雷洗煉,上不得天庭,沒辦法幫助顧佐。

這一天,他們陪顧佐觀看日出,望著顧佐立在海面上的背影,兩人都不由搖了搖頭。

金蟹將軍道:“其實,在東海也挺好的,等老王出關,咱們替太師說情,拜太師為我東海的太師,豈不逍遙自在。”

龜丞相想了想,道:“太師是人,非是你我,就算得了老王冊封,在東海這方世界,只得三千六百歲。”

金蟹將軍嘆了口氣道:“是少了些,末將能活一萬零八百歲。”

龜丞相笑了笑,道:“老夫能活六萬四千八百歲。”

金蟹將軍氣沮:“誰能和您比?”

龜丞相道:“太師不僅是為自己,也是在為他的部眾,畢竟都是人修,不是水族,怎能長居於海上?”

沉默片刻,金蟹將軍忽問:“老丞相,末將會不會太過苛待部眾了?”

龜丞相道:“談不上。人有人的道,妖有妖的路,按著天性才合自然。”

金蟹將軍點了點頭,道:“老丞相,您這幾個月說話越來越快了,想起以前,問您一個問題,都得睡上個三五日,現在末將連拉泡屎的時間都不夠。”

龜丞相頓時笑了,捋須道:“以前說話少,如今說得多了,便也說得快了。對了,你看看我這頭,是不是又大了些?”

金蟹將軍眼珠轉動,看著龜丞相自己撫摸自己的腦袋,忍不住伸手上去丈量一番,道:“還真是大了,恭賀老丞相修為精進。”

日頭跳出海面,逐漸升上空中,天色放亮,顧佐的背影卻更落寞了些,金蟹將軍忽道:“看著日出,看著太師,剛才末將倒是想起一個人。”

龜丞相問:“能幫到太師?”

金蟹將軍道:“末將也不知,但可以問問。”

等顧佐看夠了,轉過身來招呼這兩位下海時,金蟹將軍便把托付熟人上天打探到事說了,顧佐忙問:“此乃何人?”

金蟹將軍道:“當年末將尚未合道,不,還是懵懂小妖時,因為貪玩,遊至海邊,被一位修士釣上岸去。後來那修士說是與末將有緣,便把末將放歸了大海。百年前末將合道,那修士已被天庭拜為山神,還曾來我陽城吃過宴席。山神乃社稷地衹,有資格上天奏事的,待末將修書一封,太師可前往拜會。只是我與他百年未見,也不知還能不能管些用處。”

顧佐喜道:“總是一條門路,好過在這裏白不提黑不提的幹等著,有勞將軍了。”

於是,金蟹將軍修書一封,文理自是粗鄙不堪,慚愧道:“要不太師代筆,末將畫押?”

顧佐贊道:“你這封信就很好,勝在真實。”

在陽城待了三個月,顧佐也待夠了,當即告辭,龜丞相自是一同辭別,金蟹將軍期待道:“能否帶末將前去耍子?看一看通道玄都世界勝景?”

顧佐失笑:“哪裏有什麽勝景,不過一殘島罷了,將軍願意大駕光臨,自是蓬蓽生輝,走,現在就去!”

一人、一龜、一蟹再次結伴,同往南吳州而來,到了地方,顧佐當然要盡地主之誼,請了天子出面熱情款待,又是舉辦大朝宴,又是雄妙台觀演,又是東溪放花燈,龜丞相都見識過也就罷了,此等人間繁華熱鬧的景象,卻搞得金蟹將軍喜不自勝。

尤其是見雄妙台上,太師夫人為了迎接他,親自登台演舞,把個金蟹感動得熱淚盈眶。

陪同了幾天,顧佐便準備動身登岸了,要為南吳州的前途命運奮鬥。

雖然很多人都想跟著顧佐去陸地上看一看,但考慮再三,顧佐還是決定單身前往。說到底,南吳州尚未獲得符詔,這是不合天規的,老老實實待在龜丞相的地盤上,有龜丞相和金蟹將軍關照,什麽都好說,到了外面陸地上,可就沒有依靠了,不小心犯了哪的規矩,當真是求告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