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鬼卒

這是一群衣裳襤褸,不,可以說是衣裳黴爛的小鬼,從外面套著的甲胄和手中所持的兵刃可以看出,他們曾經身為軍士,其數上百。

眼眶中早已沒有了眼珠,臉上腐爛得早已不成模樣,還有許多鬼卒的胳膊和腿腳只剩下了骨頭。

鬼卒圍著一駕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青銅戰車,戰車上立著一將,手中長戈斜指,就這麽遊蕩了出來。

此時恰好是黃昏,空寂的山嶺上忽然沖出來這麽一群鬼卒,實在是令人打心底裏冒寒氣。

哪怕聽顧佐和孔安國說過這些鬼卒的修為實力,楊三法還是駭得頭皮發麻,在原來那個世界,哪裏有這許多鬼物聚在一起?頂多也就是寥寥幾個,其中還多半為魅惑女鬼。

要知道,他當年可是追索過一只女鬼的,至今思之,猶自緬懷不已。今日的一幕,可算是將他心中對鬼物的美好回憶徹底葬送了。

那鬼將見到楊三法,長戈指點,青銅馬車在鬼馬的嘶鳴聲中向他直沖過來,上百名鬼卒簇擁在車後,各持兵刃緊隨而至。

沖殺之時,前排鬼卒在戰車兩旁以弩激射,射罷一輪,長戈鬼卒伴車沖鋒,再後是一排扛著厚背闊劍的跳蕩手,層層疊疊,章法有度,陣型森嚴。

楊三法雖然頭皮發涼,卻也知道職責所在,淩空飛起,至鬼卒頭頂上方,打出一面法盾遮護下體,防備弩矢,從空中居高臨下欺負鬼卒。

下方一排弩箭射來,準頭極佳,一半射在法盾上,其余自耳旁掠過,力量雖然不足,卻飽含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意,既兇狠又陰毒,更有種震懾人心的絕望和淒厲,連他這個修為超出兩個層級的元嬰高手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鬼物和妖獸就是這樣,全仗天賦異稟,講究的是相生相克,若是克制住了,能在很大程度上拉近修為上的差距。

楊三法擅長求仙拜神,煉的是一口虛勁,最是“心中有鬼”,被這股帶著絕望和淒厲的陰毒煞氣臨身,就勾得他愈發心虛起來。

好在修為上雖然被克制,但畢竟實力相差太大,楊三法顫抖著雙手,祭出了金元寶,從上往下砸落,當場就拍死了好幾個鬼卒。

那戰車上的鬼將實力堪比金丹,長戈向上飛出,直取楊三法。寒意迫體,楊三法向上飛起,避了開去,但長戈上的陰毒極為濃郁,呼吸了兩口,心裏一陣惡心。

在空中繞了一圈,將這口陰毒之氣化去,復又飛轉回來,繼續以金元寶砸落,又砸死兩名鬼卒。

那鬼將再次以長戈擊空,迫得楊三法躲開,化解了心中煩悶之意,繼續故伎重施,飛回來砸死兩個鬼卒。

等他再調轉方向殺回來時,青銅戰車忽然騰空而起,那鬼將也飛上了空中,圍著楊三法廝殺。

鬼將與青銅戰車合二為一,長戈上的煞意令他胸口煩悶,車輪聲、戰馬嘶鳴聲也同樣令他極為不適,胸口的煩悶越來越難以忍受。

此外,地面那幾十名鬼卒結陣襲空的煞意也越來越濃郁,直刺他的氣海,一陣陣的生疼。

忽然,一只羅盤自林外飛來,旋轉間發出八道色彩斑斕的玄光,瞬息間便將幾名鬼卒化為黑塵。一條身影沖入戰陣,正是薛定圖。

他一邊以奇門玄光掃蕩鬼卒,一邊擡頭問楊三法:“如何?”

楊三法煩悶欲嘔,回道:“想吐,難受。要不還是直接殺了吧?”

薛定圖道:“你下來殺鬼卒,我來捉鬼將。”

楊三法道:“不太容易捉,你小心些。”

兩人換了上下位置,改由薛定圖擒拿鬼將,楊三法殺鬼卒。但直到楊三法將所有鬼卒掃清,薛定圖也沒將那鬼將生擒活捉。

鬥到最後,戰馬嘶鳴聲中,青銅戰車化作黑塵撲簌簌落地,連著鬼將也緩緩解體,同樣化作了漫天飛灰。

薛定圖皺著眉頭下來,道:“竟然捉不了活口,這是怎麽個說的?”

楊三法拽著根繩子扯了扯,從地上扯起兩名不停掙紮的鬼卒:“用這個交差吧……你牽著,我對它們身上那股氣息不太適應。”

薛定圖往邊上跳開:“別找我,惡心死了,拿開!”

稍後,顧佐和孔安國就趕到了,圍著現場看了一圈,孔安國蹲在地上,撮起那些鬼卒化成的黑灰,放到舌尖嘗了嘗,薛定圖頓時就吐了,嘔了半天,連帶著楊三法也深感不適,扭過頭去不看。

孔安國“嘿”了一聲,瞅著他們兩個嗤笑道:“年輕人……”

掌中抓起一把來,透過指縫細細灑落,一陣微風吹過,那些黑灰卻直直落了下去,並沒有隨風飛揚。

顧佐問:“很沉麽?”也抓起一把來顛了顛,卻比平常的灰土要輕得多,幾乎感覺不到分量。

孔安國道:“這些鬼物不是陰積而成,也非魂魄遊蕩,當然更不是某種妖獸所化,他們來自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