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仙公

至此,黃道十二宮已開十宮,十八名合道分居正、副之座。

兩儀微塵陣被破的一瞬間,本想繼續助力剿殺的顧佐卻忽然從酆都世界消失,回歸了本體。

顧佐從延續了近一年的神妙狀態中退了出來,自家也是一陣茫然,繼而又開始琢磨起這種體驗來。

而隨著黃道十二宮的逐漸打開,酆都世界也在繼續演變著,毒蟲種類增多,朽木生長毒菌,黑沉沉的天空中劃過第一道閃電,種種變化,都直接反饋在神識之中,令顧佐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洞府世界的八名合道“仙人”也屢屢造訪酆都世界,也在用心體悟著酆都世界的演變,回到洞府世界後各自將體悟來的道理在洞府世界中模仿再現,有的成功,有的失敗,同樣在一點一點改變著洞府世界。

人在天庭,沒有四季寒暑,若不觀星辰定位、不聽四值神報時,經常會不知何年何月。

又到了一年一度定分星位的日子,同時也是天庭八大有司之一星君府最為忙碌的日子。

星君府剛立時,是為紫微宮和勾陳宮諸天星君打雜的有司,近千年來權柄日重,主要還是將紫微宮五鬥星君全部納入管轄的緣故,但對近乎空蕩的勾陳宮二十八宿,玉帝卻沒有劃轉,依然沿用以前的方法,星君府不管事務,只給二十八宿打雜——這些雜事就包括記錄星位。

星君府司命蘇仙公如同往年一般,前往自己負責的西方七宿,錄星位變化,以備天庭諸宮查用。

自蘇仙公飛升之後,整個西方七宿就已經處於沒有星君的狀態了,這份活他幹了兩百年,所有星位從來沒有變化過,每一顆星辰在什麽位置,他都熟得不能再熟,可以倒背如流。

原本按照往年慣例,蘇仙公大可直接把去年的數據謄錄一遍就是,但今年有所不同了,天庭任命了一位星君,就在他負責的西方七宿。

雖說這位新任星君一直沒露過面,沒到星君府串過門,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去過奎宿星府,留下什麽痕跡呢?

蘇仙公趕了一天路,終於抵達荒蕪的勾陳宮,再向西行半日,來到西方七宿。

首當沖要的便是參宿,參宿屬水,為猿,處西方七宿之末,蘇仙公圍著參宿星府轉了一圈,果然沒任何變化,於是在本上記錄:兌下艮上,居白虎前胸,七七位上,亮度三等。

繼續向前,至觜宿,觜宿屬火,為猴,處西方七宿之六,同樣圍著觜宿星府看了看,沒有變化,於是記錄:兌中巽下,居白虎之口,三三位中,亮度四等。

畢宿、昴宿、胃宿、婁宿,蘇仙公一座座星府查了下去,全無變化。

至第一奎宿時,圍著轉了一圈,他終於停下了腳步,怔怔良久,隨後提筆記之:兌上乾中,居白虎之尾,四四位上,亮度二等。

與往年相較,星位不變,亮度則由三等升為二等,變化雖然不大,卻是蘇仙公記錄西方七宿兩百年來的頭一回,能不嘆乎!

重回正門,登上五層台階,取出自己的印信,向著梁上的牌匾晃了晃,一點星光飛上橫匾,側門開啟,蘇仙公緩步而入。

記不清上一次入奎宿星府是哪一年了,是八十年前,還是一百年前?眼前的景象,似乎和當年一般無二,就好像這座星府早已塵封在了歲月長河之中。

繞外屏院、穿軍南門、過土司空殿,沿閣道前行,蘇仙公來到虎尾殿前。

這座奎宿星府的主殿高大威嚴,此時此刻,無數藤蔓正從左右附路外的花圃中蔓延過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殿柱、殿梁,將整個虎尾殿包裹其內。

這些藤蔓很快開出五顏六色的鮮花,隨後結出各種果實,果實成熟後墜落,藤蔓漸漸枯萎,繼而化作幹枝,幹枝腐朽、成灰,在一陣不知何處輕拂而來的微風下,一絲絲飛盡,虎尾殿又恢復了原貌。

蘇仙公起初不以為意,類似的障眼法實在太多了,你以為是真的,其實不過是幻影,只要學會竅門,是個合道都能露上幾手。

他本人就在閑暇之時鉆研過,並且掌握了花開花謝的幻術,一點都不難。

莫非星君正在演練障眼法?

蘇仙公來到大殿前,正打算唱名而入,拜見星君,混個臉熟,以便將來辦事時也好得些關照,忽然又停了下來。

微風拂過他的臉頰時,帶來了一些剛才吹落的灰塵,這些灰塵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一瞬間,蘇仙公的手顫抖了起來,伸出手指,將鼻尖上的灰塵粘了下來,湊在眼前查看。

然後他又伸手在風中抓了兩把,同樣是煙灰……

原來不是幻像,不是障眼法,剛才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人在演繹物類生長,在演繹歲月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