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對弈

無盡虛空之中，二仙相對而坐，正在弈棋。

一仙頭戴平天冠，身著金龍大冕服，戴佩綬、玉圭，正是玉皇大帝。

另一個頭戴天星冠，身著紫金羽袍，執拂塵，便是君山世界弘法大真人趙然。

趙然盯著左上角的棋局，凝思半晌，執白跳了一步。棋盤中隱現一座巨大的山脈，在地龍震蕩中高高聳起，擋住一條大江奔湧的去向。

這不是世界投影，而是真實的君山世界和彌羅宮世界，棋盤上的一舉一動，都在世界中有所反饋。君山世界和彌羅宮洞天世界激烈交鋒，正在互相侵蝕。

玉帝左手掐指算了片刻，將星月天地時辰盡數納入演算，片刻之後，執黑向下方一尖。

一顆流星自夜空滑落，撞擊在趙然剛剛升起的山脈上，頓時迸發出炙熱的光芒，無盡的狂風漫卷，將山石樹木連根拔起，氣勢威猛之極。

趙然忍不住擡眼看了看對面端坐的玉帝，心中愈發疑惑。若是趙然來下，必然跟跳一步，盡早突出白棋圍追堵截，玉帝卻選擇了硬碰硬的對殺，這一手固然殺氣十足，卻失了靈巧之意，和白棋糾纏起來，幾手之後，反而會將白棋的圍堵撞厚，到時便是一條死龍。

實際上，開局以來，這樣的走法玉帝已經下了五、六回，每一回都讓趙然占了不小的便宜，而這一回，卻不是占便宜那麽簡單了，只要趙然向上封住，這條長有二十七子的巨龍將立刻陷入死地。而對應的，彌羅宮洞天世界這條最大的河流將立刻枯竭。

大河枯竭，混沌消散，彌羅宮便將分崩離析，玉帝也將隕落。

只是，這最後的一步棋，趙然遲遲沒有封上去。

沉吟之間，他在仔細觀察玉帝，玉帝面容平靜，和初來時一樣，始終帶著些許微笑。

難道他沒有看出，即將道消身殞麽？

還是說有什麽後手？

趙然再次低頭看向棋盤，從第一手開始，重新思索，一直到如今的第一百八十一手，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一百八十一手，中盤屠龍，即將完勝。

可這一子，趙然遲遲落下不去。

玉帝終於擡起頭來：“為何還不落子？”

趙然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陛下看不出來？”

玉帝笑了笑：“落子無悔。”

趙然問：“陛下為何求死？”

玉帝輕嘆一聲：“還是急躁了些……”

趙然又問：“陛下何意？”

玉帝沉默片刻，忽問：“還記得你的九天玄龍大禁術是怎麽來的麽？”

趙然想了想，問道：“是陛下？”

玉帝道：“當年五帝也想證金仙，於是算計於朕，所幸朕得人提醒，分而化之，挨個除了。你知道這事麽？”

趙然點頭，這件事情在天庭之中算得上不是秘密的秘密，他當然聽說過。五帝就是故五方五老，曾是天庭五位執掌一方的大仙，接近金仙之能，為證金仙而挑戰玉帝，失敗後道消身殞。也正是由此，他才知道，三十六金仙為定數，要想上位，必先拉下一個。

玉帝續道：“撲滅五帝之時，朕發覺其中有些蹊蹺，便故意留下後患沒有根除，此即五方五炁。後來，這五炁化而為所索，莫名下界，果然應證了朕的想法。”

趙然問：“這五炁之索，便是我九天玄龍大禁術的由來？我之傳承，乃自五帝？”

玉帝笑了：“你之傳承，來自於朕。”

趙然怔住了，旋即又釋然。九天玄龍大禁術各層功法，可不就是帝王之術麽？

玉帝接著道：“五炁下界，朕自是不能任由其便，於是將九天玄龍大禁術附之於玉帶之中，也隨同下界，恰巧為你所得。大禁術為朕所創，但其中要義，卻得自五帝，朕雖然勝了，卻也勝在僥幸，若是五帝合一之時再行發難，恐怕湮滅的就是朕了。”

趙然問：“陛下說的要義是什麽？”

玉帝道：“以慶雲尋找混沌原點、立規則將其納為己有之法。”

趙然思索片刻，苦笑：“難怪我能找到混沌原點，難怪我走的不是神識世界固化之路……這麽說，悟真筆也是陛下所傳？”

玉帝搖頭：“悟真筆非同小可，當為聖人所煉，但是哪位聖人，朕也不知。”

趙然有些疑惑，誠懇求解：“照陛下的意思，當年下界時，共有六索，可我只得五索，我一直以為另外一索在陛下這裏？”

玉帝點頭：“確實在朕手上，為赤帝之炁，這是朕從你那處大明世界收回來的。還記得白鶴歸天、龍陽子飛升麽？”

趙然不禁啞然：“原來當年邵祖所得，是真的赤炁之索？”

玉帝道：“不錯，邵元節乃俊傑，可惜棋差一招。”

趙然誠心誠意道：“陛下，加上您的玉帶，我也只得了五索，這麽多年修行，我已深知，尚差的這一索，將是我證金仙的關鍵。不管因由如何，能得陛下傳法，我深為感激，也真心實意不願與陛下為敵，只需陛下將剩下第六索補全於我，我便離席，不再攪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