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春闈結束(第2/3頁)

許二郎眉頭緊鎖。

飽讀詩書的許新年,搜刮肚腸也沒找到黃河和太行在哪裏,而根據他對詩詞的了解,“閑來垂釣碧溪上”和“忽復乘舟夢日邊”應該是兩個典故。

“大哥真是的,寫詩之時也不知道作注。這樣如何讓我明白他作詩時的心境,如何明白他的深奧用意?”

“黃河和太行應該是河名和山名,這個可以更換,至於‘閑來垂釣碧溪上’和‘忽復乘舟夢日邊’這一句,縱使沒有典故,倒也不難理解想要表達的意思,問題不大。”

於是,更換了“黃河”和“太行”後,許新年提筆答題:

《賦得行路難》

……

本次春闈的主考官分別是東閣大學士趙庭芳、右都禦史劉洪,以及武英殿大學士錢青書。

與學子不同,主考官、同考官們,自打會試開始,便沒有離開貢院一步,大門掛鎖,除非長翅膀,否則別想離開。

為了防止考官與學子串通舞弊,考官們需等貢士榜單確定,才能離開貢院。

相對於前兩場閱卷時的烽火狼煙,同考官們不管是態度還是情緒,都產生極大的變化。

“狗屁不通,什麽破詩也敢在會試上獻醜。”

“借竹喻人,以此詠志,角度雖然不錯,但詠竹多過詠志,本末倒置了。”

“哎,看了半天,沒一首令人驚艷的詩。”

“往年不也如此嘛,都習慣了。”

閱卷官又叫做簾內官,他們一邊閱卷,一邊點評。乍一看氣氛中火藥味十足,其實是最輕松寫意了。

詩詞不受重視,作的好錦上添花,作不好也無所謂。反正都是渣渣,學子們作出的詩,中規中矩便是難得。不值得考官們嚴肅對待。

在京城,說到詩,有一個人絕對繞不開,他就是打更人許七安。被儒林奉為詩壇魁首,或者,大奉詩壇救星。

“那許七安若是參加會試,不說別的,至少今年會試,將誕生一首傳世詩吧。”

“誰說不是呢,可惜許七安並非讀書人,將來史書記載,元景年的詩詞佳作皆來自此人,我們讀書人顏面何存。”

讀書人對許七安的態度很復雜,既慶幸他的崛起,讓這兩百年來有那麽幾首拿得出手的詩,不至於讓後人恥笑。

又惋惜他是個武夫,而非讀書人,因為這同樣是一件會讓後人恥笑的事。

大奉兩百年,讀書人千千萬,竟連一個武夫都不如。

“千錯萬錯,都是許平志的錯。”

就在這時,一位閱卷官展開一份謄抄的卷子,細看數秒後,他愣住了,身體像是石化,一動不動。

但他的嘴皮子不停的在念叨,反復念叨。

持續了幾分鐘後,這位閱卷官驀地起身,環顧房內眾同僚,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道:“誰說大奉讀書人作不出好詩,誰說的,誰說的?”

閱卷官們紛紛看過來,神色茫然,不知道他發什麽瘋。

詩壇衰弱都兩百年了,當代讀書人不擅詩詞,這些都是事實,有什麽好爭議的。

“啪!”

那閱卷官把卷子拍在桌上,胸腔起伏,激動道:“我敢斷定,此詩一出,必將名傳天下。今年會試,必被史官記上一筆。”

邊上一位閱卷官看了他一眼,好奇的走過去,拿起卷子,定睛一看。

瘋狂似乎會傳染,閱卷官捧著卷子,激動的渾身顫抖:“好詩,好詩啊,哈哈哈,誰說大奉讀書人作不出好詩,誰說的?”

這下子,其余閱卷官意識到有佳作問世,一窩蜂的湧上來,相互傳遞、品讀。

“好詩,當浮一大白。”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才是讀書人該寫的詩。”

“一個學子,如何能寫出這飽經滄桑的詩?”

“興許是屢考不中,以詩銘志吧。”

這首《行路難》的出現,就像是一群土雞裏混入了金鳳凰,格外珍貴,滿屋的閱卷官不停傳閱,興奮的點評。

“咳咳!”

門外傳來用力咳嗽聲,頭發花白的東閣大學士背負雙手,站在門口。

他是被喧鬧聲引來的。

屋內閱卷官們頓時噤聲。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大學士趙庭芳訓斥了幾句,而後問道:“本官剛才聽到有人說,此詩一出,名傳天下?”

立刻就有閱卷官上前,恭敬的遞上卷子。

東閣大學士先掃了眾人一眼,這才接過卷子,眯著眼看起來……他握著卷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首好詩,令人振奮的好詩。

但經歷不同,感觸也不同。

這首詩既是詠志,也是一段坎坷的人生經歷。從“心茫然行路難”到“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任何有相似經歷的人,都能迅速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