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李妙真入京

一人一鬼倆主仆撥開草叢,搜尋一陣,在及膝的雜草裏,找到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穿著黑色勁裝,失去了頭顱,手裏握著一把卷刃的鋼刀,脖頸處那道碗口大的疤,已經幹涸發黑,死亡時間至少超過兩個時辰,甚至更久。

“肯定是死於江湖仇殺,怨氣還不輕呢,咱們把他給埋了吧,免得他曝屍荒野,七日後化作怨靈。”

蘇蘇建議道。身為“魅”的她,嗅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怨念。

這股怨念極有可能讓死者在七日後,化作怨魂。當然,這類魂魄無法長久存在,短則幾個時辰,長則數天便會消散。

可是,這條山道並非荒無人煙,如果在怨魂消散之前,有旅人經過,很可能會遭怨魂攻擊。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死亡。

蘇蘇認為,應該及時杜絕這樣的事情。

“怨念這麽深,生前恐怕有什麽大事吧,才讓他這麽不甘心。我嘗試召喚一下他的魂魄,看看是什麽事情。”李妙真沉吟道。

“不是吧不是吧,主人你真覺得自己是女俠了嗎?”

蘇蘇原地蹦了蹦,說道:“你是天宗聖女啊,你將來是要太上忘情的。人世間的生老病死恩怨情仇,於你而言都是浮雲。忘情而至公,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

“女俠只是我們為了偽裝身份,給自己制定的一個角色而已。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你何時能冷眼旁觀世人的愛恨情仇,不為所動,不阻止不幹預,那你就能修成正果。

“咱們把他埋了就好,何必多惹事端。”

“閉嘴吧你!”

李妙真不耐煩道:“天宗的奧義宗旨,需要你來教我?太上忘情是沒錯,可如果連什麽是‘情’都不知道,如何忘情?說忘就忘的嗎。”

再說,她不覺得行俠仗義有什麽錯。為何有些人總把世態炎涼掛在嘴邊?就是因為好管閑事的人太少了。

倘若人人都有一顆行俠仗義、好管閑事的心,世態也就不會炎涼。

李妙真把屍體擡到路邊,吩咐蘇蘇取出三截竹筒,竹筒裏分別是黑色的淤泥、黑色的血液、散發寒氣的藥材。

黑色淤泥的主要成分是亂葬崗挖掘出的屍泥,輔以各種陰性材料。

黑色的血液的主要成分是陰時出生的處子的癸水,輔以各種陰性材料。

散發寒氣的藥材,則是一些生長在極陰之地裏的藥材。

這具屍體死亡時間過久,無法直接召喚魂魄,而且又是曝屍荒野的狀態,強行召喚魂魄,會當場消散在太陽之力中。

蘇蘇熟練的用三種材料調配“墨水”,並取出一杆指骨為身的毛筆,蘸墨,遞給李妙真。

李妙真在屍體身上刻畫或扭曲張楊,或含蓄內斂的古怪咒文,並念念有詞,隨著陣法的逐步成型,周遭蕩起一股股陰風,太陽仿佛失去了熱量。

當最後一筆落下,陰風卷著一道道破碎的魂魄而來,從路邊、從草叢裏、從半空中……於屍體上方凝聚,化作一個不夠真實的虛影。

那是一個精瘦的漢子,目光呆滯,呆呆的漂浮在屍體上方。

李妙真眉頭微皺,道門是玩鬼的行家,只看一眼,她便確認這個鬼魂受損嚴重,死前有被人針對性的攻擊魂魄。

但對方應該是個武夫,能力有限,無法徹底湮滅魂魄。

“你是誰?”李妙真問道。

同時,擡指渡送出一縷陰氣,滋養魂魄。

鬼魂受到陰氣的滋補,呆滯的表情有所變化,喃喃道:“血屠三千裏,血屠三千裏,請朝廷派兵討伐……”

李妙真連續追問數遍,鬼魂翻來覆去就這麽一句,再多,他就說不出來了。

“血屠三千裏……”李妙真臉色嚴肅的念叨。

“怎麽處理他?”蘇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魂魄殘缺,想讓他說出後續內容,就得養魂,但養魂是漫長的過程,短期內無法指望。”李妙真目光隨之落在屍體上,靈機一動:

“若能查出此人身份,或許能進一步知曉內幕,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事。”

“主人說的有道理。”蘇蘇乖巧的點頭,然後問道:“怎麽查?”

我怎麽知道……李妙真沉吟不語,不停的思索著,腦海裏不由自主的回憶起雲州案時,配合許七安查案的經過。

她竭力的回想,試圖借鑒許七安的思路,來破解這具屍體的謎團,但她失敗了。

沉默的氣氛中,蘇蘇低聲說:“如果那小子還活著,肯定有辦法。”

你也想起他了?李妙真不動聲色的點頭,道:“他是我見過破案能力最強的人,嗯,連把屍體帶回京城,交給衙門吧。

“此人在距離京城不遠的荒山被殺害,八成是遭遇了截殺。”

說罷,李妙真取出地書碎片,對準屍體,光華一閃,屍體消失不見。她接著打開腰間的香囊,將殘魂收入其中。